前些年她许的心愿是愿家族兴旺,父母健康。只要娘家强大了,太子才会更加恩宠于她。
今年倒换了心愿,她犹豫了几下,心里不自觉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让陈安早点死。
这想法几乎是顺理成章地,一下子就扎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太子妃被自己的想法震到了,升为东宫正妃,未来的国母,她怎么可以许下这样恶毒的心愿?
仅仅慌张了一瞬间,她迅速平静下来。
都是陈安害的,要不是他天天黏着太子,蛊惑太子,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念头?
对,就是他害的。
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幸运,幸好陈安是个男人,若是个女人,只怕是真的要同她争宠了。
众人走了之后,皇后来扶她,“起来吧,没人看见。”她也想学德妃,来一次婆媳相亲相爱的恩待。
太子妃一口拒绝,“谢母后体恤,只是,祖宗传下来的礼数,不能少。”
皇后皱皱眉,难得她发话不让人跪了,这个儿媳妇倒跪得一脸满足,什么毛病?
罢了,她爱跪就让她跪吧。
太子妃跪着,皇后便只好继续端正地在顶上太椅上坐着。
皇后想起自己的孙子,问:“宣儿怎么没进宫?”许久没见着那个小胖墩,倒真是想他。儿子不成器,幸好还有个孙儿可以指望。
太子妃并不急着答话,道:“礼数当前,请恕臣妾不能及时回话。”
皇后吃了个闭门羹,想要发怒又找不到理由。
左看右看,太子妃也不像故意找茬的样,且她平素是将遵纪守礼排在第一位的人,皇后只好忍下来,自己顺气。
待跪完了,太子妃虔诚地又磕了三个头。皇后在上头坐着,受了她的礼,并未觉得有多舒畅,反而不太自在。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什么的替代物了?
皇后想到了寺庙里的金身佛,越发觉得太子妃这架势是在拜死物而非拜人。
太子妃起身,双手覆在腹部,恭敬答话:“宣儿染了风寒,不宜进宫。”
皇后这才想起来,年前东宫确实有人来通报,说是宣儿病了,本以为是小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怎么还没好?太医院的御医都是吃白饭的吗,小小的风寒,也治不好?”
太子妃继续道:“本来已经好了,前日挑了披肩,到风中逛了一圈,回来就又病了。”
皇后勃然大怒,“伺候的宫人呢?一个个都是死的么!”
太子妃低头道:“臣妾已经责罚过了。之前不是死的,现在却都是死透的了。”
她说这话,语气又缓又平静,仿佛打死几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皇后回过神,怒气平息几分,回眸看太子妃一眼,忽地觉得有点涔得慌。
说话的语气有些迟疑:“大过年的,别说什么死不死,回去后好好照顾宣儿,切莫再发生同样的事了。”皇后顿了顿,又道:“待开了春,让宣儿住到皇后宫里来,他年纪小,本宫尚能与他同住,住上几个月再回东宫。”
说到底,宣儿是前太子妃的麟儿,现如今这位儿媳妇虽然各方面都堪称表率,但作为婆婆而言,皇后还是不太放心的。不是亲生的,照顾起来难免会有些不周到,宣儿这一病,倒是提醒了她。
太子妃应下,对于皇后言语中的怀疑,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若说这个世上,最希望宣儿活得好好的人,就是她这个继母了。她嫁入东宫后,从未有过一儿半女的,宣儿养在她名下,无异于是一个陪伴。当然,除了陪伴之外,她也是有点私心的。
孩子对于夫妻而言,是最好的调和剂。她虽没有亲生孩子,但她有宣儿。以往和太子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只要拿宣儿做个幌子,太子便会立马过来探望。
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也就缓和了。
当然,她不会做得太过分,只是偶尔那么一两回,会用这个做筏子,毕竟,她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走出皇后宫的时候,天上又开始落飘雪。片片鹅毛般的雪洋洋洒洒而落,正好有一片落在了脖颈处,点点地涔进去,凉透了。
太子妃忽地想起那日宣儿爬到缸边看荷花的情景。
缸里水不深,却是冰凉冰凉的。宣儿掉进去的时候,一双胖手在外扑腾。只不过喝了几口水,怎么就病成那样了呢?
还有前日的事,只是让他在沾了晨露的树下多待了会,就又病得起不来床了。
说到底,这小孩子的身体,太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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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生欢欢喜喜进了德清宫,沈灏早就在那候着了。
他们起得早进宫早,因怕跪拜礼中出恭不方便,所以并未吃早膳,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沈灏摸摸她的肚子,问:“饿不饿?”
禾生点头,老实回答:“特别饿。”进宫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今日的早膳了,已经想了数十种美食,想着跪拜礼之后肯定可以丰富地吃一顿。
德妃娘娘命人端出早膳。
一壶椒柏酒,一碟水点心,别的再没有了。
“先吃这个,吃完了让灏儿带你去放纸炮,跌千金。”
禾生伸头问:“之后呢,还有的吃么?”
德妃招招手,拿了两个大红绸缎子做的荷包,鼓鼓两袋,塞到她手里,“给你的岁钱,都是银票和地契。”
梅氏一族家业庞大,给十几个田庄铺子什么的,根本不足挂齿。这岁钱,与其说是给禾生,不如说是给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