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何家这个真还可以,又想想家兴他脸皮厚,是个舍得下脸面讨饶的,真娶了何娇杏应该也不至于闹到夫妻打架的地步。
黄氏顺着费婆子那话一想,觉得在理,心里有几分满意面上都带出两分。看她脸色不像先前那么僵,费婆子松一口气,说:“你要觉得还成,我还得再跑两趟河对面,何家姑娘你知道,不是随随便便能娶到。”
“那是!后面是还要麻烦费嫂子,我听嫂子这么说也觉得她跟我们家兴登对,只不过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总要跟他爹商量看看,今儿恐怕给不了准话。”
费婆子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她过两天再来,让黄氏好生合计。
黄氏倒没留人吃饭,她回屋捡了几个蛋把人送出去了。
看人走远了,程家两房媳妇凑过来,问婆婆给三兄弟相看了哪家的?这媒人都到家来了。
“八字还没一撇瞎打听啥?你俩回灶上去,对了,让铁牛跑一趟把地里那几个喊回来,吃饭了。”
铁牛是程家兴他大侄子,还没满五岁,是个胖娃。他接了当娘的吩咐就跑出去,远远看见扛着锄头的阿爷就扯着嗓子喊起来,说吃饭了。
程来喜也扯着嗓子回他,说知道了,让他先回去吃。
应过声,他转身要招呼旁边那块田里的儿子几个,只见老大老二还耕着田,老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让家里轰出来干活,出来时懒懒散散打着哈欠,一听说到饭点,人已经爬上田坎准备回家了。
“程家兴你要气死我!”
被点名的程家兴一脸茫然朝他爹看来,没明白这又咋了?
前头一冬差点把他闷坏,好不容易开春了,本来想带两个人上山去溜达一圈,碰碰运气,还在计划就让老爹逮住,非说开春农忙要他下地。要是没被点到名就算了,都被叫到还扔下老爹和兄弟几个跑上山想想也挺不是人的,程家兴就把上山捉鸡捉鸟捉野兔的行程往后排了排扛起锄头跟着下了地,这几天累死累活的咋老爹还不满意呢?
看他一脸无辜,程来喜心里堵,又回头瞅了瞅他一上午干那点活:“你说你下地来干啥?你折腾一上午就做了这点事,就这点给老子做用不到半个时辰。”
程家兴听着点点头:“是啊,我就说让我下地不如放我上山去碰碰运气,是爹你说春耕春种忙不过来,非要拖着我。”
“你知道你娘着急给你说亲,那我不带你出来做做样子?由你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吃了饭拿个绳套就往上山去?谁家姑娘肯嫁给你?嫁给你和西北风啊?”
说到成亲这个事就不亲热,程家兴撇嘴,想说他不着急。
还是做大哥的反应快,赶紧喊了声三弟。
“咋?”
“你不饿啊?回去吃饭了。”
程老二也在附和,让兄弟少说两句,别气着爹。
“是爹成心气我,就是嫌我日子太舒坦,非要接个婆娘进门来给我添堵。”
“早先娘说给你寻摸枕边人,你说再等两年。两年也过去了,是该把事情办了。我在你这岁数早娶了你嫂子,咱们村十五六结媳妇的也不是没有,你还要拖到啥时候?”
他大哥二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排着队劝,程家兴肩上扛着锄头,嘴里叼着草,边走边嚼,嚼嚼嚼……等两个哥哥说够了,他把叼着的嫩草一吐,说娶小媳妇儿是好,看着下饭抱着好睡,可老娘她跟人打听的就不是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她是想找个能拘着爷们催人上进的管家婆!谁喜欢老气横秋的管家婆?
第3章
开春农忙,黄氏怕爷们几个累坏身体,这些天伙食搞得都比前头一冬好。今儿又闷了锅腊肉饭,一人一大碗,连菜都省了。
程家爹累了一上午,早饿了,端着大海碗闷头就扒起饭来。儿子几个吃相没好多少,一时间屋里狼吞虎咽的。
大媳妇刘氏、二媳妇周氏没上饭桌。黄氏跟男人并坐上席,吃了没两口就听三儿子说老爹嫌他做事不得力,他下午不下田了,上小云岭溜达一圈。
附近这一片多山,连旱地多半也在坡头上,坡头大多低矮,挨着大榕树村最近的一座高山就是小云岭,砍柴或者想吃口野味都得往那头走。顺着小云岭再往深处去,那后面是大云岭,听村里老人说大云岭上有许多野兽,平时它们逼着人走,不会往村子这边来,可要是年景不好,深山上没了吃的,野兽进村搏命夺食的事也有过。
程家兴平常拿小云岭当自家院子,三不五时去一头,有时套个野鸡,有时掏碗鸟蛋,再不济也能掐几把野菜回来。
他种地不行,上山下河倒是一把好手,黄氏倒不担心他,就是气闷。
外人看程家兴游手好闲,自家人知道,老三经常还是能给家里添个菜,偏偏上山下河这些事在大家伙儿看来就是不务正业,对庄稼把式来说种地才是正经营生。
你种地,种一亩能得一亩。上山去碰运气,那要是不走运怎么说?
家里亲戚就劝过,让他收收心,别总想着上山去打野味,好生种地攒家当娶房媳妇生两个儿,这才是康庄大道。姑婆婶子们说的时候他嬉皮笑脸听着,还冲你点头,反正就不照办,该咋还是咋的。
就这性子,黄氏月月都要气他两回,就是吵不起来嘴。
像这会儿,看他坐在右手边,黄氏放了筷子就要伸手去揪他耳朵,还没挨着他人已经让出去七八尺……他一脸戒备瞅着亲娘:“别动手,有话好说!”
黄氏眯了眯眼:“老娘怎么跟你说的?”
“娘说过的话啊……那就太多了。”
“我说开春就要给你说亲,让你哪怕装也装出个人样,好赖先把人骗进家门。结果呢?我前脚托了费婆子,你后脚给我拆台。就这两个月混日子你也给我下地去混,亲事说成之前不许瞎窜!”
看当娘的收了手,程家兴磨磨蹭蹭坐回来,又端上碗,扒了两口才哼哼说:“这不是骗人吗?”
黄氏抬手拍他后脑勺上:“你当我想?不连哄带骗能搞来个好的?你这么不着调哪家姑娘乐意跟你?”
这么说程家兴就不服气,他捂着后脑勺回了一嘴:“你儿子这模样,能少了人喜欢?”
“那有啥用?年轻姑娘没吃过苦,你凭一张脸能哄得她们团团转,可人家爹娘不吃这套,做爹娘的不松口你能娶得着谁?我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才当了你娘,费婆子那头我打点好了,这两个月你像点话,好亲事说成了,你还能有好日子过,你要不配合胡搞瞎搞把媳妇儿搞没了,看我不收拾你!”
程家兴说一句,黄氏能回怼他一长串,程家兴就怂下去不敢说了。
就这样黄氏还伸脚踢了踢他:“下午还是跟你爹下地,不许往山上跑,听到没有?”
“娘听我说,昨儿下了雨,今天山上蘑菇肯定多,要是再能逮着个野鸡,炖成一锅,那滋味儿您想想……”程家兴还在砸吧嘴,他娘啪一声放了筷子。
黄氏在满桌人的注视下出了屋,过一会儿人回来时手上还提了只拼命叫唤的肥鸡,她把那鸡往程家兴跟前一扬,“馋鸡是不是?这个够不够你吃?”
眼看鸡命就要不保,程老爹连饭都不扒了,说中午才吃了腊肉,还要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