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还是清水的一章(关于师叔的那些事)(1 / 2)

我是个跛子,人称跛子周,左腿永远都比右腿短了一截,天生畸形,据我的师傅说,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亲生父母扔在海边,等涨潮的时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被淹死。

正好我师傅缺个帮他做木工的学徒,见我脸色发青的在沙地里哭闹着,一时心软就把我这个跛子救了下来,她还有个徒弟,也就是我师兄,只不过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从小就没少折磨我,奚落我,但师兄只要不把我打死,师傅永远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可能她连眼睛都没有,有一次我脸上被打的青紫,都是血斑,她只是淡淡的叮嘱我一句:不要调皮。

我偷偷抹着眼泪,我一个跛子,皮的起来吗?

我还怀疑师兄其实是她的私生子,虽然她从来没有承认过,因为师傅对他总是比我好,我吃的穿的都是师兄剩下的。

师傅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叫千机变,说白了也就是个木工,只是做出来的东西能杀人,好多人都找师傅买机关暗器,师傅赚了不少钱,但从来都没给我买一件新衣裳。

看着师兄每年都有新衣裳,我有点嫉妒,还很委屈。

师兄只会得意洋洋的奚落我:你一个跛子穿这么好看作甚,哪个女子眼瞎会娶你?

不过师傅死得早,我自然也没压抑多久,师兄继承了师傅的名号,也叫千机变,我挺不理解的,他其实根本不会打造机关,但让他雕个小木马给孩童玩玩还是可以的。

若是师傅能亲眼见着师兄糟蹋了她的名号得多好啊,我有点遗憾,为此常常暗自叹气,但我至少不会嫉妒师兄了,看开之后,我反而静下心来,潜心研究师傅留下的机关。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子背着一把破旧的铁刀出现了,他找到师兄,请师兄为他打造一把暗器,机关嵌在玉扳指里,比头发丝还细,却比剑更锋利,必要时候能够杀人于无形。

我躲在师兄的身后偷偷打量着他,他不过二十来岁,衣着普通,连个像样的玉佩也没有,但长相十分出众,宽肩窄腰,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褐眸明亮有神,神采中除了意气风发的傲气,还有淡淡的讥讽,他似乎也知道师兄是个废物。

这个是个狂妄自大的男人,我不明白,他既然瞧不起师兄,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师兄本不想接这个活,可他开出的价格实在太诱人,师兄庸碌还贪财,看见那一沓银票,他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男子离去的时候,脸上的讽意更深,却只留下一句:静候佳音。

我先前就已说过,师兄只会雕木马,他连暗器的窍门都没有弄明白过,更别说做出那男子想要的暗器,师兄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精神也愈发萎靡,三个月后我见着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被冬日的雪冻僵了,目光呆滞,抱住师傅的灵位,哭哭啼啼,念叨着他要死了,要死了。

我纳闷,既然做不出来,把银子退给那人不就成了吗?怎么还会死?

师兄用铁棍抡在我身上,边打边骂,鼻涕眼泪都喷了出来:你个蠢货瘸子!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萧月疏!杀了武林盟主的那个萧月疏!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我要死啦!要死啦!

我怎会不知道萧月疏,没少从那些女子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不过他杀了武林盟主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看那些女人爱慕的神情,还以为他又是江湖上新出的狐媚子。

萧月疏第二次来的时候,师兄瘦的不成人形,面黄肌瘦,整日神神叨叨,听见萧月疏的名字就躲到了床底下,我怎么唤都不出来,只得扯了谎,说师兄害了病,不能出来见客。

萧月疏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抿着茶并未多言,却没有起身离去的打算。

这屋子里还有个女客人,是师兄的情人,奉安的钩花娘子,是个整日混迹在男人堆里的女人,没了钱才会往师兄这跑,哄得他自掏腰包,她又拿去哄骗别的男人。

这日因着萧月疏的到来,她连师兄的面也没见到,但她看见了萧月疏,眼睛放光,跟恶狼看见羊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放荡的很,生的倒是标致娇媚,整日穿只穿着肚兜和亵裙,外面披着薄薄的轻纱,乳房高高耸起,腰如细柳,坐着的时候也翘着一条腿,露出大腿上雪白细滑的肌肤,生怕谁少看了她一块肉似的。

这萧月疏果然是个狐媚子,不折不扣的人形春药,自打他进来以后,钩花娘子的眼睛就黏在了萧月疏身上,几杯酒下肚后,脸色的脂色渐深,淫心欲火烧的厉害,整个人在凳子上轻轻扭着,她舔着酒杯,仿佛在舔萧月疏的脸,连乳头也隔着肚兜凸了起来。

萧月疏似乎也察觉她的淫秽目光,眉头一拧,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眼神像把刀子,起身便走,这对钩花娘子可不是刀子,而是强效春药,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全身更是燥热的慌,直接跑到师兄的房里,连自己的衣服都来不及脱去,拔了他的裤子便干起来,师兄本就对钩花娘子有情,见她如此热情,自己也迅速的硬了起来,两个人好似进入了无人之境,忘记了世上的一切,在地上颠鸾倒凤,高声淫叫。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好心的替他们掩上房门。

第二日师兄便死了,整个人被砍成三截,头,身体,和腰腹以下。整个房里都是腥臭的血,还有钩花娘子,赤裸着身子死在了地上,胸前有个大窟窿,眼睛恐怖的睁到了最大,跟骷髅的眼洞没什么区别,我见着这一幕的时候被活活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个女人死的时候竟如此丑陋,哪还有一点风流多情的样子。

他们都死在了萧月疏的手上,今早萧月疏来看暗器,却发现师兄根本什么都没有造出来,一怒之下便杀了他和他的情人。

若是杀了师兄是怒不可遏,但杀了钩花娘子就是实打实的迁怒了。

不少江湖人背地里都在讨伐他,但也只是嘴上讨伐,谁敢去找他的麻烦。

可大家都说我师兄不能这么白死了,让我得为他报仇,我其实不太想去报仇的,我又不会武功,只会造些暗器机关,去了也只是送死。

可是不去吧,那些人又来讨伐我,说我忘恩负义,冷血无情。

我实在被他们烦的不行,只好收拾了包袱,去找萧月疏算账。

我找了他一年,亲眼看见萧月疏杀人的时候是多么干净利落,刀法如电,一刀挥出,刀光起,漫天血雨,那人便已身首异处,。

我可不想死,我要活着,傻子才会想要去找萧月疏报仇。

不过,几个月后,萧月疏便消失了,我暗自欢喜,也找个一个安静的山头过着隐居的日子,整日与鸟兽为伴,练就了一手可随意召唤群鸟的本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就是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应该找个徒弟好好传授下去。

十一年后,我第一次出谷,在偏僻的小镇上就遇上了萧月疏。

天下着蒙蒙细雨,四周氤氲混沌,他撑着一把油纸伞,身上没有了那把破刀,灰扑扑的衣衫老旧普通,身形仍是挺拔如初,他的气息愈发沉稳,也比年轻的时候更加喜怒不形于色,走在人群中跟个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唯一与旁人不同的是,他路过泥泞的石板地,靴子仍是不染尘埃,走路不带一点儿声音,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一路往荒郊野外而去。

我其实跟所有人一样,除了对他惧怕之外,对萧月疏充满了好奇,他这十一年里到底去了哪?很多人都说他和一个女子成亲了,但谁都猜不到那女子是谁。

我也挺想看看那女子长什么样,这十一年我除了能控制鸟类,吐纳屏息也不在话下,加之身形矮小,很容易隐藏在草丛里而不被萧月疏发现。

但是,萧月疏没我想象的那么好糊弄,他转过身来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他慢慢移动着眼前的油纸伞,露出伞下冷漠寡情的褐眸,淡淡道:“你为何跟着我?”

“你杀了我师兄!”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撞死在他面前。

“你师兄?”他的眸子更冷,扯动嘴角,缓缓道,“杀的人太多,你师兄是谁?”

“千机变。”我嘴唇颤抖着说了出来,看着他的眸子,瞳孔里的冷意仿佛要没入我的血液之中,我的骨头不禁僵硬,甚至连和他对视的勇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