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地看向李益,却被眼前几十支利箭射过来,顿时将李益射透。她感到胸口利刃穿透般的一阵剧痛,瞬间从梦中醒过来了。她气喘吁吁,两只眼睛睁开,汗水已经层层湿透了衣裳。
熟悉明亮的宫殿景物呈现在了眼前。
猫咪在脖颈处呼呼睡着,温暖的皮毛摩擦着她脸,小爪子轻挠。她心有余悸地抚摸着小猫的身体,等待着心跳平息。
果然是梦。
杨信感觉到她醒了,进来询问,冯凭单手揉着疼痛的太阳穴,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杨信一边给她整理被子,边说:“还不到半个时辰呢?时候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
冯凭感觉还困,还想睡。她最近一直做类似的梦,早就司空见惯了,但还是有点怕。虽然知道是假的,李益不可能来找她,也不可能有这种事,但梦境还是很恐怖。所以她打断了一下,起身去厕室更了个衣。
回到床上,她闭上眼,忐忑不安地再次入了睡。
这次如她所愿,没有李益,也没有争斗和血腥,一切都非常和睦。只是梦中的主角变成了拓拔泓。梦里还是在这座宫殿,还是在这张床上,梦里她在和拓拔泓交合,那触觉非常清晰。他的嘴唇,他的手,以至于他的器官,画面比上一个梦境里,跟李益的更不堪。她浑浑噩噩,被这小十岁,却身体矫健的少年按在身下,迷乱地发出呻。吟。
而后殿门被突然推开,拓拔叡出现在门口,他像一抹白色的影子。他面无表情,唯独两只眼睛如火炬,直直瞪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仿佛带着极深重的恨意。她恍惚受了莫大的惊吓。她懵了,仰头望着他,颤声道:“皇上啊。”
拓拔泓坐在床边,听到她睡梦中发出呓语:“皇上啊……”他有些不解,以为是在叫他。他下午习武时手受了一点伤,血正从包扎的纱布渗出来,他坐在床边翻来覆去盯着自己手瞧。听到她在背后出声,他转过头去,看到她嘴唇在微微蠕动,口中颤悠悠道:“皇上啊。”
拓拔泓心说:她在说梦话,她梦到我了?
拓拔泓注视着她脸,听到她嘴里还在断断续续说:“我错了……原谅我……我错了……”一会又叫皇上,声音好像是在哭。拓拔泓心说:她不会是在装睡,故意说这种话,想让我原谅她吧?拓拔泓认为两人确实有过节,不过她既然求他了,他自然也愿意原谅。他转头拉着她被中的手,一本正经说:“我原谅你,你不要哭了。”边说边用手替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痕迹:“别哭。”
第41章 戳破
她口中呓语道:“皇上……”
拓拔泓心里有些安慰, 心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里还是有自己,并不是全然的无情。
他低声回答她说:“我在呢。”
冯凭说:“皇上……”
拓拔泓听她叫自己, 心就难得的软得很了,握着她手,关切问说:“你要做什么?”
她手软趴趴的, 并不是个意识清醒的样子。拓拔泓见她是真说梦话, 觉得自己回答的有点傻。但她叫他,他又没法不理, 他于是脱了衣服, 想上床去抱住她。
然而就在他转身把衣服挂在衣秆上时, 她却醒来了。四目相对,拓拔泓的衣着堪称清凉, 两截白胳膊从宽松的素丝单衣袖口露了出来, 薄薄的衣裳映透出少年结实漂亮的胸肌, 以及两条紧绷绷的大长腿。他不知怎么的,被她目光注视着, 又有点尴尬了。他于是默默地, 又重新把衣服拾起来,一件一件穿上。
拓拔泓有点怕她。
怕她做什么呢?她只是个青年妇人,并没有三头六臂,论德高望重,也实在差的远。但拓拔泓面对她, 总有点心虚。他是个自尊心强的人,说到底还是怕被拒绝。
拓拔泓站着,一时找不到话说,气氛有点尴尬。他把那几件衣服穿了足足有一刻多钟,把每一个褶皱,每一个带子捋平整。冯凭侧着头,全程观看,目不转睛,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类似拓拔叡的东西。
像,脸型,眼睛,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爹种子出自谁身。然而他那面貌上所残存的某个女人的影子,就让人不那么快乐了。他不像他父亲,像他母亲。
对于李夫人,她的厌恶已经深入了骨髓,所以看到这糅合了拓拔叡和李夫人的脸,她提不起半点爱意。这个人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证明了她爱情的失败。他存在的每一刻都在提醒她,她心中深爱的那个人,是怎么不爱她背叛她的。
那痛,只要想一想,她的心都要滴血啊。
拓拔泓穿上衣服,站了一会,又感觉自己堂堂皇帝,在一个女人面前这样胆怯,又太丢人。哪有皇帝还怕女人的?他心不甘,于是又把衣裳脱了,只留了一件薄薄的单衣,瘦伶伶的。为了证明自己不心虚,他故意上前,坐到她的身边去。他伸出自己受了伤的那只手给她看,带着一点撒娇的口气:“你看我这伤口,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那纱布有点脏,中间的一块被鲜血浸润了,冯凭看了一眼,不能不理。她直身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弄的这样?”
拓拔泓看她终于有反应,心里一高兴,脸上就露出笑。嘴角翘了起来,他克制着喜悦的心情,说:“下午习武的时候划伤了,朕自己包扎了一下。”
冯凭看那伤口有点深,说:“让杨信去请御医来包扎吧。上点药,别伤风感染了。”
拓拔泓说:“没事的,不深。”
冯凭叫杨信,杨信应了一声,进来笑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拓拔泓手上的伤,立刻走上来,关切道:“皇上的手怎么了?臣这就去请御医。”
拓拔泓笑说:“不用,你送点纱布和金创药过来,太后替朕包扎。”
冯凭本想说请御医,听他这话,只得压了下去,向杨信婉婉道:“那你按皇上说的,取点纱布和金创药来吧。”
杨信去了,很快,就用一只黑漆漆的托盘呈了药和纱布来。金创药装在白玉瓶里,纱布整齐叠放着。冯凭将袖子挽起一些,取下手腕上的碧玉跳脱,搁在几上,熟练地拉过他手,一圈圈拆下已经脏污的纱布。伤的是手心,一道柳叶般的刀口,有些红肿,血渍在四周干涸凝结。她用细布蘸着热水擦去手上的污迹,再用金创药细细涂抹,最后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
“刀剑不长眼,习武当心一点。”
拓拔泓感觉被药抹过的手微微发热。他试着活动了两下,笑说:“也不怎么疼,过几天就好了。”
包扎好了,一时无话,冯凭向帘外看去:“是不是下雪了?”
拓拔泓追随着她的目光,也往帘外看。他们都看不到门外,只能看到碧光盈盈的珠帘。他笑说:“下雪了,今天雪大。”
冯凭说:“天暗的早,今日早些用晚膳吧。”
拓拔泓说:“今天吃什么?”
冯凭说:“皇上想吃什么?”
拓拔泓吃了一碗鱼肉羹,一盘蟹黄包子,一盘三鲜包子,烤肉吃了足有大半斤,其他菜肴各动了几筷子。完毕的时候他看到冯凭在一边饮茶漱口,盘中的一点食物却几乎没有怎么动。她像一只鸟,不管是正餐,还是平时,拓拔泓从来没见她吃过什么东西。拓拔泓是长身体的年纪,吃的自然多,是以很纳闷她常年不吃饭,怎么一直没有饿死。
晚饭撤了下去,拓拔泓照例是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崇政殿磨蹭。这种气氛很尴尬,他和冯凭并非是亲密无间的关系,甚至可说是很陌生。冯凭跟拓拔泓完全找不到话说,她坐在榻上,垂首假装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