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说这话,显然忘了拓拔泓的母亲也是一名汉人。
拓拔泓沉默了良久,道:“你知道的还挺多的。你说的这些东西,是你父亲教你的吗?”
贺氏吓的连忙跪了下去。
拓拔泓也没生气,然而那之后,见到贺氏就很膈应。他不喜欢贺氏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李氏的身上。
他将同样的问题问李氏:“你觉得太后怎么样?”
李氏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让她一个妃嫔去评价议论太后,她实在是没那个胆量。她先头有个李夫人,乃是嫁给拓拔泓的父亲的,是她姑母。因为李家和冯家的关系,所以她这入宫以后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成了太后眼中钉。但她那潜意识里,对冯家是无好感的,认为冯氏是李家的敌人,一直在交恶,只是面上未撕破。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皇上问这个,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她比贺氏就要聪明多了。她也拿捏不准拓拔泓的态度,所以她不答,反问拓拔泓有什么难过,让拓拔泓说。
拓拔泓心里一难受,就跟她说了朝堂那件事。
李氏听了,也不发表意见,只是抱着他安慰道:“皇上年纪还小,总归还要多忍耐的。”
这话说到了拓拔泓心坎上。
他眼下对冯凭,就只是在忍耐。她一日凌驾在他头上他便不舒服。可是除了忍耐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埋在李氏怀里,感觉漂浮不定的心有了点切实的落脚。
李氏是他的人。
不管是身还是心,甚至是家族政治立场,李氏都毫无疑问是他的人。他对李氏有种血缘上的亲近。
贺氏认为自己是替太后说话,才会被冷落,眼见着拓拔泓宠李氏,她不甘心,遂在太后面前,说起了这件事。她说太后的好话,遭到了冷落,李氏能得宠,是不是就投了拓拔泓某种相反的心思呢?她向太后暗示这一点,以便太后对李氏心生恶感。她是晓得女人的心思的。皇帝么,是太后最在意的人,皇帝身边任何亲近的人,对于太后来说都可能是威胁。皇帝一旦专宠某妃嫔,过了一个度,太后便要危机。尤其皇帝专宠的这个人还不是自己人,太后自然要忧心这宠妃是不是要恃宠而骄,是不是要吹什么枕头风,是不是要上天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怀了有两个月的身孕。只是还不显肚子。
冯凭却没如她所愿地给她好脸色,冷眼说:“你说这样的话,不是要挑拨我和皇上的关系么。以后别再说了,回头我告诉了皇上,那你可不好看了。你对谁不满意,只说谁就是了,别把皇上带上。”
贺氏赧然地不知道说什么:“太后说的是,妾知道错了,妾胡言乱语,考虑的不周全。”
冯凭说:“你好好养你的胎。怀了身孕的人了,当心身体,跟人争什么。你总不能大着个肚子,还非把皇上绑在自己宫里,不让他去亲近别人吧?男女之间的事,重在顺其自然。他这阵不喜欢你,说不定过阵就喜欢了。他这阵喜欢那人,说不定过阵就不喜欢呢。谁说的准呢?别自寻烦恼了。你是个贵人,位分也不低了,别着急,慢慢来吧。我一开始也是文成皇帝的贵人呢。”
贺氏笑说:“太后说的这话,妾记住了。”
第51章 是男是女
拓跋泓近来也懒了。
他到崇政殿的频率, 由最初的一日三省, 变成一日两省,最近更是一天只来一回,大约在晚上空下来才来请个晚安。三言两语, 也说不到几句话。关于那曾经有过的,神经敏感又头脑发热的爱恋,甚至过程短暂的欢愉, 冯凭不再提, 他也似乎已经忘了。
冯凭早起对镜梳妆的工夫,杨信告诉她:“昨天御医给李夫人诊了脉, 说是有孕了。”
冯凭对着镜子试戴一副碧绿的水滴子形状的翡翠耳珰, 听到这话她心中有些微微的惊讶, 扭头说:“李氏也有孕了?”
杨信说:“怕是有不少日子了。”
冯凭感慨道:“怎么别人怀孕都这样容易,生个孩子, 就跟地面上随手捡似的, 说来一个就来一个。我当年怎么就碰不着这好事。难道我真的命中无子吗?”
杨信笑说:“娘娘虽未生育, 不过不是还有皇上。皇上生下来的孩子,也便是娘娘的血脉, 娘娘也当欣慰了。”
冯凭说:“你说的对。”
她命人去, 将昨日给李氏诊治的御医诏来,询问此事。御医也证实李氏确实是有孕了。冯凭照例对李氏关怀了一番,让太监送去一大堆的赏赐和安胎保养的补品,另着人又在内府局挑了两个年长的有经验的宫女,专门去服侍。
李氏那边, 以身体不适为由,没亲自来,只派了身边的内官过来谢赏,冯凭嘱咐了几句。完了,她寻思着,又想起一件事。
她让人招徐济之来。
徐济之随传随到。
冯凭笑模笑样说:“刚才御医说,李氏也怀孕了。”
徐济之拱手,说:“恭喜太后,恭喜皇上。”
冯凭说:“喜事倒是喜的。贺氏刚有了孕,李氏又有了,宫中一下子要添两个,这么多年也没有这样大的喜。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医术这般高明,你会断是男胎还是女胎吗?”
徐济之说:“娘娘希望是男胎还是女胎呢?”
冯凭说:“我么?我自然希望是男孩了。皇上该立嗣了,要是能生下个男孩,我和皇上都会高兴的。”
徐济之说:“胎儿还在腹中,要断是男是女怕不太容易。有一些法子,可以通过脉象,聆听胎儿的心跳,还有观察孕妇的肚子,大致推断所孕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男胎女胎,心跳的频率会有细微的差别,可以直接听声。不过刚怀上一两月的胎儿,胎心还未形成,无法判断,至少要足四个月,才能听见胎儿心跳。再者,这只是经验之谈,只能做大致推测,不能十分确定。所以也保不准的。”
冯凭看了一眼杨信,笑说:“李氏是刚怀上,不过贺氏不是已经足了四个月了吗?不用你做准,你只随便瞧瞧,我只好奇罢了,看看怀的是男是女,我好有个心理准备。真是男孩,我跟皇上提早高兴高兴。”
徐济之说:“那臣便试试吧。”
冯凭让徐济之同杨信去贺氏宫中诊测,她在这边等消息。她刚坐下,伸手斟了杯茶,拓拔泓那边,放下奏章也跑来了。
冯凭笑说:“皇上来的正好,我让那徐济之去给贺氏诊一诊,她腹中怀的是男孩女孩。”
她倒了一盏茶给他。
拓拔泓又好奇,也想知道,但也有些不自在。他饮了口茶,说:“这个能断得准吗?”
冯凭说:“不敢十分,□□分吧。”
等待的工夫,拓拔泓便很不安。冯凭看他一会抬头看殿门外,那只脚在地毯上反复地点来点去,说:“皇上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那边宫里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