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那名宋婉侍自觉地受了委屈,直接拦了御驾。她也不像曾经的芸娘等人,梨花带雨欲语含羞,反倒独辟蹊径直接跪在地上求皇上做主。眼泪珠子可是一点没有美感的掉下,而她也梗着脖子,直接抬了手背就去擦眼泪。

哪里有一点贵女的样子?反倒像是个张牙舞爪,没有章法的野猫。

跟在御驾一侧的吴明德眉头一跳,不声不响的垂下头等着皇上的吩咐。到底是个主子,他也不好越过皇上开口。

不过依着他看,那位婉侍极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注意。毕竟,许多年来,除了皇后娘娘,后宫里还未曾再出现过第二个如此“真性情”的女子。

“皇上,婢妾再不被看重,却也是宋家的嫡女,是您选秀入了宫册的嫔妃,怎能任由人欺凌?这是生生打了婢妾的脸,打了宋家的脸面啊,如何能不让婢妾跟婢妾的父兄寒心?”宋婉侍声声哭诉,并无做作,好似真是气愤坏了一般。

本是如玉的脸蛋,现在可是被怒气烧了个通红,算不上娇艳,也是别有风情。

贺晟睿不悦的瞪了一眼下边的人,面容无波,冷声道:“既然觉得为嫔妃不堪,那就贬为庶人。宋家......宋詹事教女无方,官贬两级。”

宋婉侍的哭泣骤然停下,不可思议的看向心中最是英勇的帝王。他竟然这般无情!

看着有机灵的宫人上前把宋庶人拖走,吴明德才暗中摇了摇头。这位主子也算是有脑子的,可偏生用错了地方。在皇上眼里,她们只怕都是披了人皮的蛇蝎,其地位估计连皇后娘娘身边的谨玉都不如呢。

再者,皇上最厌恶后宫嫔妃牵扯前朝,往年里甚至不允许那些嫔妃到乾正殿去献殷勤。如今又怎么会容忍有人,哪了家里官职向他要挟?

说到底,那些人也不过是仰仗着皇上的鼻息过活。更何况,宋詹事不过只正四品,在京城算不得什么达官显贵。虽然不清楚皇上的安排,但吴明德也清楚,所谓詹事如今不过是管理皇子府事宜的鸡肋官职。

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偏生还要跳出来作妖,这不就直接就被皇上打入了尘泥里!

若宋庶人知事儿,以她的心计跟性子,未必不能引起皇后娘娘的兴趣。或是逗了娘娘欢乐,或是四妃提携,总归比招惹了帝王好啊。

看来后宫还是有些人看不明白,心存侥幸啊。

进了凤栖宫正殿,贺晟睿才放缓了脚步。因为清月有身孕不能受凉,便是进了夏日,凤栖宫内也只有极少的几盆冰鉴。如今,昏昏欲睡的清月旁边,自然是谨玉几人拿着扇子清清扇动。

“皇后今日身体如何?可有按时服用安胎药?”贺晟睿压低声音向赵嬷嬷问道。

见皇上眉目间满是真切,赵嬷嬷才渐渐放下心来,这些日子,她总担心皇上会因为娘娘不能伺候,移了心意。所以,每日里那些个年轻如花的嫔妃前来讨好娘娘,她都时刻戒备着,生怕有谁会把娘娘当了踏脚石,在凤栖宫做下堵娘娘心的举动。

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回皇上,娘娘晌午前听了会儿话本,又跟贵妃娘娘她们玩了会儿竹骨牌,现下刚刚用过安胎药,休息下。”

贺晟睿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人退下。自个则上前到床榻边上接了谨玉手中的团扇,细细给睡得并不安稳的傅清月打风。

说起来,现在他们的生活还真算得上遂意。平日里,并无命妇王妃入宫请安,而后宫也无风波。除去白日里他处理政务,别的时间全部用来陪着清月。

“唔......”傅清月半睡半醒之间微微睁眼,看到贺晟睿坐在一边便要挣扎着起身,“回来了?我让人给你冰着白果汤呢,一会儿喝一些也祛暑。”

贺晟睿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心里却觉得很是妥帖。他放下团扇,上前把人扶好,低声道:“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

本就觉得疲乏,傅清月也不为难自个,嘀咕了两句就再次睡下了。

九月中旬,得了各地丰收,国泰民安的折子,贺晟睿是一点兴奋都没有。反倒在还算是清爽的秋日里,生生憋出了一股子烦躁。那些请安奉承的折子,简直就像是给他添堵似得。

心气不顺,他自然要寻个发泄,那些尸位素餐,只知道夸大其词拍马屁的官员,可就不少被他盯上的。

大抵,朝中明眼的也都清楚,皇上这只怕是担心皇后娘娘呢。听说这几日该临盆了,可偏偏娘娘突然有些不好了。至于为何不好,没人敢打听,但他们各个都暗中祈祷皇后娘娘顺利诞下皇嗣。

这事儿,可不是寻常人家生儿育女的问题。而是皇室兴衰之事啊。

再者,皇后娘娘仁慈宽宥,且有大智慧。每每乾正殿有难解的政事,娘娘也总能轻易提点一二,偶尔在乾正殿帮皇上分忧,也总能匡正皇上为政的失误。

听说皇上那句言官无罪,广开言路,便是娘娘的规劝。虽说格局不若陛下宏伟,却也是于民生有益的。

前朝曾有贤后长孙氏,如今皇后娘娘虽不比长孙氏为皇上广纳后宫,约束女德,却也对陛下成为明君深有裨益。

众人无所不知,皇上自战场一路沙发而来,行事章法多铁血冷厉。若无皇后劝谏,指不定大熙又要出一位好大喜功的杀神帝王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贺晟睿哪会真的拿了烦人的政务去打扰傅清月?便是偶尔有之,只怕傅清月也会嫌弃的以“牝鸡司晨”的借口挡了回去。

他所做的,不过是要让众人知道,没有皇后,他定然成不了明君。

现在,可不就达到了他要的结果?

史书上祸国殃民的妖后,实在不适合傅清月。

“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小安子匆匆忙忙的往乾正殿赶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刚下朝,实在不放心欲要探望傅清月的御驾。

“什么!”贺晟睿面色微变,顾不上仔细询问就大步向前,甚至轿辇都不愿乘坐,生怕仪仗太过繁琐浪费了时间。

到底是习武之人,这会儿脚下带风,竟然让吴明德等人小跑着也没跟上。

带了凤栖宫,侧殿产房的门已然紧闭,贺晟睿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也想不出该询问什么。心里不住的想起生天佑时,她差些离自己而去的场景。

慎贵妃几个行了礼,也都站在一旁等待起来。瞧着皇上的模样,她们还真是觉得又好笑又酸涩。

“皇上,娘娘是卯时三刻开始阵痛的,刚刚也用了薛神医亲自熬的参汤。”吴明德上前躬身说着自小安子嘴里得到的消息,“皇后娘娘是有福气之人,之前薛神医跟四位御医都说,娘娘这一胎的胎位很正,必会顺利的。”

天佑一身骑射装束匆忙赶来时,见到的就是他冷峻强硬的父皇,正焦急的来回踱步。而从容从夏几个在母后跟前极有脸面的宫人,则面容担忧的站在一边。

他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但也曾在医书上看到过,女子生产无疑如过鬼门关。所以心里也是又惊又怕。

“让人去护国寺再添香油钱,为母后祈福。”天佑一边向前行去,一边低声吩咐了身边的贴身侍卫。

到底是调养了多年,就算身子底子还有些差,可如今也算不得亏损严重了。所以傅清月这一胎,生的尤为顺利。

产房内,一声声痛呼之后,接着传来了就是连续两声不同的啼哭声。

贺晟睿跟天佑各自愣住了,倒是一旁等待的薛神医跟四位御医长长舒了一口气。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就察觉皇后娘娘怀的很可能是双生儿。但因为双脉并不明显,而且其中一脉总是时有时无,就连薛神医都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