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说好了,海德惠就告别了容家,回到了许家。
这时也才下午三四点钟,许宏伟他们通常要六点才下班呢。
早上的时候,许宏伟知道他去容家,还特意给他留下了一些钱。
海德惠干脆就拿了钱,去买了一打子信纸回家。然后,就开始写信。
容五爷刚好知道,他们一个老朋友的孩子,经过了一番波折,那孩子也算争气,在78年的时候考上了大学。
这几年,那孩子刚好成了报社的记者。他一直坚持客观真实的报道,也赢得了为民发声的好名声。
海德惠就决定,先给那个孩子写封信。
他沉下心来,把当年他是怎么救孙有德的,孙有德又是怎么登门来道谢的;又是怎么发现他家有黄金的,后来又是怎么去举报他的。
直写到他一家人被人赶出门,他儿子病逝,妻子自杀,海德惠仍是心如刀绞,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些事情,他永远都无法忘怀,可如今,他要做得却不是沉湎于悲伤之中,而是要为家人讨回公道。
海德惠就这样一边流着泪,一边写着信。
他相信只要写的信多,看信的人也就多。
到时候,那些人知道了他家的这些事,总有人不再冷眼旁观,会帮他讨回公道。
许宏伟回家之后,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一进门就发现海大爷在哭。
他连忙上前问道:“海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海德惠握着他的手说道:“我没事,我在写信呢。我要把我们家这些事,写在信里,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就是要扒了姓孙的那张人皮,看看他是什么变的。”
许宏伟听了这话,紧紧地握住了海大爷的手。
他没有钱也没有势力,只是个小小的厨师,帮不了海大爷伸冤做主。只是,他却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也说起这件事。
许宏伟本来也想一起写信的。可海大爷生怕这事有什么闪失,再影响了他的前程,也就没有同意。
许宏伟也没办法,只得帮他装信封,贴邮票。
彭小茹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知道海大爷家发生的悲剧之后,她也过来帮忙。
容五爷又让苏秀秀送来了那些人的地址,许家三人就把地址都填好之后。当天夜里,许宏伟和彭小茹就把这些信给发出去了。
又等了几天,陈记者第一个找到了海大爷。
他们两家本来就是故交。两家人的遭遇也都差不多,只可惜陈家是老人们都不在了,只剩下陈记者一个人。海家是只剩下海大爷一个孤老头子。
陈记者本来就是个正直,想要除暴安良的性子,又跟海大爷感同身受,就开始帮他出谋划策。
刚好,陈记者已经要回了自己家的宅子,就拉着海大爷一起去了房管局。
在这之前,陈记者还找了证明人,证明那房子就是海家大宅。
这时候,上方已经明确下达了文件,动乱时期收缴的房子,必须还给本人家。
何况,房管局局长也提前收到了海大爷的来信。他也觉得海家实在太惨了,某人简直猪狗不如,连救命恩人都要陷害,那可就是人性的问题。
这局长也是一身正气,他亲自接待了海大爷和陈记者。最后,几人商定,这事不能草率行事,需得暂时先压下几天。再给姓孙的迎头痛击。
那天,回去的路上,海大爷突然觉得心里的大石头似乎变轻了一些。
到家后,许宏伟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好菜,苏秀秀也在,陈记者也来了。几人坐在一起,大快朵颐一番。
陈记者看了看苏秀秀,又看向海大爷问道:“这就是想方设法帮着您重新站起来,又劝下您不要做傻事的那小姑娘?”
海大爷点头道:“当时,她跟了我一路。我本来有心吊死在老宅大门口,没想到却被这姑娘骂回来了。”他也不好说他打算咒人,只得换了种说法。
陈记者点头道:“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明白事理,还能说服您实在不易。五大爷家的孩子果然很好。”
说着他又对苏秀秀说:“说来咱们也是世家至交,以后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打电话找我。”
说完,他又给了苏秀秀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
苏秀秀随手接了过来,又跟这位陈大哥道了谢。顶多就是多看了他两眼,也没再说什么。
陈记者眯着眼睛说道:“不必客气,大家总归是一样的。按远了算,我还是你远房表哥呢?”
苏秀秀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疑惑。陈记者却又指着海大爷说道:“论辈分,海大爷也是我舅公呢。”
海大爷听了这话,又笑道:“那都是老黄历的事情了,现在都是新时代,就别再提这些了。”
就这样,几个旧时望族后裔竟以这种方式,再次重新聚在一起,又产生了新的缘分。
那天晚上,陈记者情绪非常激动,也就没限制自己的酒量,索性就喝了个尽兴。
等到吃完饭,他醉醺醺地就想往家走。
苏秀秀却冷不丁说了一句。“既然都是老亲,陈哥你在这里住上一晚也算不得什么,反而还能让两家更亲近些。”
陈记者却摆摆手说道:“这人独惯了,呆在这里也会惹人烦。何必再给主人家添麻烦呢?”
这时,许宏伟上来扶他,一边说道:“不麻烦,不麻烦,你帮了海大爷好多的忙,我们感激你都来不及。陈记者,你就留下来吧,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陈记者看着他,眼泪都流下来了。他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许师傅,你是个好人,能照顾海大爷那么久。我们家当初怎么没碰见你这样的好人呢?倘若有人帮一把,我爸妈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