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娘,说是要给她找个婆家嫁了。”
知道了想知道的,柳爻卿这才拐回来,说:“你们俩突然上山,是为的什么?”
正哥有点犹豫,他知道这会子上山不太对,可熬不住煎饼作坊的好处,瞧瞧苏七就知道了,现在他和村里的孩子差距越来越大,谁能想到苏七以前是乞丐?
明哥却开了口,“昨儿个卿哥儿这边招人,我和正哥想来试试。可忠哥媳妇叫我们今天来,私下里问问卿哥儿成不成。”
这就是走关系的意思了。
柳爻卿并不反感走关系,亲戚亲戚,有个‘亲’字在,终究是跟别人不一样。可这也得是正经的亲戚才行,像柳全福那样的,柳爻卿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哩。
“卿哥儿昨儿个不是问了问题,要不你今天问问我俩?”正哥有点忐忑的说。
柳爻卿心中一动,他没瞧见过正哥和明哥欺负旁的孩子,平日里在家里就跟小透明似的,没得人注意。此时听正哥这么说,柳爻卿觉得他们俩跟忠哥不一样,有自己的主见。
只要是好的人,柳爻卿不介意帮一把。
“往后天暖和了,来山上的商人也会越来越多,我预备在煎饼作坊旁边搭一个大一点的凉棚,倒是却两个跑腿的。”柳爻卿淡淡道,“你们俩要是想,就来试试。不过头一个月没得工钱,一天管一顿饭。我要是瞧着不满意,随时叫你们回家。”
“我们会尽心的。”
两个小汉子挺感激柳爻卿,听说来山上的孩子都得洗澡穿新衣服,俩人回去自己烧水,自己洗了热水澡,干干净净的,可没新衣服穿,便跑到小李氏屋里,硬是要了过年穿的衣服,扒了外面的衣服面儿穿着上了山。
魏氏瞅着柳爻卿叫正哥和明哥留下了,第二天就叫忠哥抱着孩子,自个儿穿戴整齐,一块儿上山。
柳爻卿正在煎饼作坊旁边画地盘,这边还种了一点豆子,怕是等不到成熟就得拔了,要不耽搁时候。哲子哥回头瞧见忠哥和魏氏,轻轻戳了下柳爻卿。
“卿哥儿。”魏氏陪着笑。
面无表情的转身,柳爻卿问:“找我啥事?”
魏氏掐了忠哥一下,忠哥赶忙上前一步,说:“卿哥儿,这山上有啥地方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我旁的没有,就有一把子力气。”
“我却不确认你不晓得?”柳爻卿笑道,“你们两口子这叫打秋风知道不?比外头要饭的乞丐还叫人生厌。我劝你们还是歇了心思吧。忠哥,我这句话是单独给你的:那孩子是你的种,可得好好看着。”
第78章 大事
魏氏的脸色不好看,柳爻卿这话说的太直白,点名了她怕是不会照料孩子。
“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忠哥你可得明白,什么人能过日子,什么人不能。”柳爻卿就看不上忠哥这样糊涂的人,跟柳金梅差不多,没得自己的主见。
既然三番两次到山上找事儿,那柳爻卿就给他们找点事儿,省得日子过得糊涂,脑子也拎不清。
魏氏怀着身子,极少出门,她也就在家里折腾忠哥,偶尔去柳老头那边找找事儿。要是换了以前,魏氏保证不会待在家里,那是因为外头有不少说闲话的。
村里人大都知道魏氏跑了,怕是跟了旁的汉子。忠哥下地干活,亦或是在村子里走,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这些个意思其实他明白,可一直以来脑子混混沌沌,竟是一次都没仔细想。
此时柳爻卿的话就跟针似的,一下一下往忠哥脑子里扎。
除了成亲前跟魏氏在村里草垛上那一晚,往后忠哥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怀着身孕这几个月更是前前后后伺候着,可魏氏呢?从不拿正眼看他,有时候还不让上炕。
“卿哥儿你这是说啥子话,回去、回去……”魏氏抱着孩子,转身催促忠哥。
木木呆呆的出了门,忠哥脸上没有别的表情,也不知道想什么。
柳爻卿目送他们下山,冷笑道:“那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我倒要看看她能在柳家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那小哥儿可要吃苦了……我就是看不惯忠哥的为人,他要是再这样糊涂下去,就得害了孩子。”
柳老头和李氏见到生出来的是小哥儿,从此以后就不问不问的,柳全福和小李氏更是从未打算管过,可以说小哥儿一出生,就得靠自个儿爹娘,娘不靠谱,爹再糊涂,孩子往后什么样还难说。
“卿哥儿心软。”哲子哥笑道,“这样很好。”
“那当然,我虽然心软,但不是烂好人!”柳爻卿昂首挺胸,“灶房那边应当有猪肉吧,叫我娘包饺子吃,很想吃饺子哩。”
“有肉。”哲子哥赶忙说。
正巧灶房那边有新鲜猪肉,厉氏晌午干完活,得了信儿,就开始拾掇。
柳爻卿和哲子哥跑来帮忙,俩人不会包饺子,擀皮儿倒是不错。用的是擀面杖是新做的,摸着滑不留手,用起来极为顺手。
吃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柳爻卿琢磨着晚上叫苏七和煎饼作坊的孩子们在吃饭的大屋集合,教他们识字和算账。
念和记都极为简单,就是写,柳爻卿总也写不好。不过这个用不着担心,有哲子哥在,他写的字就跟活了似的,气势磅礴,看着就心胸宽广,自有风骨。
不单单是教识字和记账,柳爻卿还教他们做人。
“要是有个天天受欺负的孩子学会绝世武功,他应该怎么做?”柳爻卿等孩子们说完 ,才语重心长道,“手刃仇人也好,远离仇人去看更宽广的天地也好,这都是自己的选择。无论选择什么,都要负责,否则就是失败的人生。当有人打骂他人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想,他做的对不对,是不是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深入浅出,讲的道理往大了说,可以影响孩子的一生,往小了说,也只是几句话而已。
只不过听完几堂课,这些孩子走出来,说话做事都变得不一样。
用老人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孩子们以前就只是孩子,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可去了卿哥儿那一趟,就有了精气神,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见,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不是念书才有出路,这些孩子有的念书并不好,识字也慢,但是眼界不一样,将来也必定不会继续窝在这个村子里。
这样的变化,老人们看到了,村里的汉子、妇人、哥儿们也都看到了,心里头羡慕被选中的孩子,却也佩服卿哥儿。
都是吃一样的水一样的粮食长大的,卿哥儿小时候还体弱多病,可现在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差距竟是越来越大,仿佛卿哥儿跟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似的。
这天柳爻卿教孩子们算账,外头柴七和憨大站在门口。
“卿哥儿不简单。”柴七低声道,“你不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怎的不进去跟着学?我可瞧见了,卿哥儿对你们好得很。”
憨大有点畏惧地看了眼卿哥儿身边的哲子,同样低声道:“也就是过了年才好,年前我们兄弟几个自个儿盖的屋,卿哥儿不让在山上干活,我们没得工钱,天天饿肚子。那会子差点撑不下去,想回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