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哥儿,你要是还知道我是你的亲戚,便帮我。”翠姐儿耷拉着脸,十分阴沉的看着柳爻卿。
“卿哥儿,你可别啊。”赖跛子听了翠姐儿的话,也生气,可听得多了,天天听,此时已经不生气了,反正生气没用,还不如关着翠姐儿,叫她再生几个孩子。
“正因为我知道你是我亲戚,所以才来管。”柳爻卿板着脸道,“我就保你一口气,旁的再也不管。你若是想跑出去说,便去说,我从不怕人。”
原本和离五年跟柳金梅过日子,就是柳爻卿故意这么说的,若是翠姐儿能想通,他便会点头答应。赖跛子确实不是良配,当年明知道柳全福骗了柳全锦的银簪,那是柳爻卿的救命钱,他也还是心安理得的拿着了。
可翠姐儿从不顾着亲生爹娘,这样的人往后定然也靠不住,根本不能接近。
俩人都是一丘之貉,柳爻卿索性表明态度,往后这些事他不再管,只保翠姐儿一条命,叫她有口气就成。
赖跛子听明白了,却也没有多高兴,他不敢惹柳爻卿,又哪里敢真的对翠姐儿下死手。
到了外面还能听到里面翠姐儿的咒骂声,柳爻卿叹气道,“翠姐儿没良心,叫我如何帮她。这就跟冬天捡到蛇,见蛇要冻死了可怜,要是放怀里捂暖和,回头蛇就能咬你一口,叫你中毒。”
正巧当时有几个孩子蹲在墙根玩,听到了,跑回去跟大人说。
慢慢的,就都知道柳爻卿打得比方,怎么想怎么觉得贴切。
那可不就是蛇,要是好心救活,自个儿就得没命。所以遇到蛇一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出手的。没过几天,翠姐儿在家里跟赖跛子打架,抓破了头脸,赖跛子也火了,找了绳子把翠姐儿绑了起来,非要叫她生个孩子不可。
院子外头天天都能听到翠姐儿的哭声和咒骂声,又有人觉得翠姐儿可怜,柳爻卿如今这么能耐,为何就不能帮帮她?
人就是这样,看到翠姐儿可恶了,恨不得她立即死了才行,又看到她可怜,便觉得她真的可怜了。
柳爻卿听说了,便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觉得她可怜的时候,想想她可恨的样子,就能清醒了。”
这话又传出去,大家咂摸咂摸,还真是这么回事,再有人听到翠姐儿哭喊怒骂,便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连续几天下雨,闷热闷热的,柳爻卿懒得出门。
外头建了一个个临时搭起来的草棚,专门用来走路。柳爻卿打算等秋天凉爽的时候再拆了,这期间可以用来挡雨,天最热的时候还能挡日头。
柳三根从煎饼作坊出来,跟其他小哥儿一起去饭堂吃饭。
外头还下着雨,哥儿们却有说有笑的走在草棚下面,脚下是铺的石板,干干净净一点泥都没有,直通饭堂。
“以前下雨,我都是躲在屋里,身上的衣裳要是湿了,那就没得穿了。”柳三根道,“哪能想到现在不怕下雨,更是不用淋雨。”
“那是自然。煎饼作坊干活要求高,咱们要是淋了雨,还得换衣裳才能继续干活。”
“卿哥儿心善。”
“今儿个饭堂不知道有啥,我想吃黄瓜炒肉片儿了,感觉一顿能吃一个大馒头。”
“我今儿个打算吃煎饼。”
进了饭堂,挨个拿了碗盘和木盘,筷子、勺子等等,去排队打饭,瞧见自个儿喜欢的就都赶忙打一份。
哥儿们喜欢扎堆吃饭,一边吃着一边叽叽喳喳吃饭,小汉子们则是各吃各的,也不说话,狼吞虎咽一通吃,早早回煎饼作坊干活。
这些个小汉子一天一个样,个子嗖嗖的窜,力气又大,经常多干一些活,叫哥儿们轻松一些。
“卿哥儿,今年怕是得缺陶罐。”苏大从酿酒作坊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都是他自个儿琢磨记录的。
“恩,再订一批,巴掌大的小罐子也多订一批。”柳爻卿道。
苏二紧跟着说:“山上的库房是不是要再扩建?”
“不用,叫人搭一层架子,全部用木板。这样屋里两层都能用,约莫放得下。”柳爻卿道,“苏二,你多注意宝哥儿那边,要是他看中合适的汉子,你给我来个信。”
“知道了。”苏二点头。
宝哥儿跟旁人不一样,他跟老哥儿从不下山,守着的大棚也是旁人不能靠近的。他们也没有旁人可以依靠,柳爻卿自然得帮着上心,往后等宝哥儿成亲,还得考虑考虑大棚要不要继续叫他们守着。
宝哥儿是自家人。
回来也有些日子,柳爻卿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剩下的厉氏就能做主,他便想着还得去盯着厂房那边。
“哲子哥,过几天便去那边吧。”柳爻卿道, “趁着我还能动弹,回头不能动弹了,去哪儿都不方便。”
“一直在准备着。”哲子哥道,“卿哥儿爱吃的,还有用的,都准备了。”
这么一说就是好几天,哪天哪天都有事儿。厉氏知道柳爻卿又要走,便准备了许多吃食,土豆片准备的最多,旁的东西因为天气热根本不好放,也不好准备太多。
种的早的玉米这会子已经可以掰了吃,嫩的能掐出水,吃起来甜丝丝。
煮了嫩玉米,柳爻卿一顿能啃一个,等饿了还能再啃一个。正想着掰几个带着,路上可以用小锅煮了吃,便有一群人来了上谷村,柳爻卿暂时还不能离开。
都是披麻戴孝的,老的老少的少一大群,哭天抢地的一路进了上谷村,谁问都不搭腔,径直来到山下,跪下就不起来了。
这种事正哥和明哥都做不了主,便赶忙去找柳爻卿。
“去看看。”柳爻卿道。
“这种事不吉利。”哲子哥微微皱眉,“很快就能知道他们是谁。”
“无妨。敢现在来,要么是大有背景,要么是傻,究竟怎么样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再说这里是上谷村,我又在这里,肯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柳爻卿坚持要去。
哲子哥没再说什么,却是打开炕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匕首别在腰上,这才出门。
柳爻卿看在眼里,心中微动,却也没说什么。
远远的看到披麻戴孝的一群人跪在地上,一个个都低着头呜呜的哭,有那么一两个抬头看到柳爻卿,顿时哭声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