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破庙相遇便能让柳爻卿引为好友,别人不信,公孙般也不会信。
他沉思良久,最终叹道:“立即回家,问问家中可是知道什么跟卿哥儿有关的事情……”
等柳爻卿歇息一晚第二天启程,公孙般已经离开,像上次见面那样来去匆匆。
马车摇摇又晃晃,柳爻卿就觉得自个儿跟在水上漂似的,无论怎么躺都不舒坦,干脆坐起来看马车外面的风景。
“就快到了,卿哥儿。”哲子哥道。
“恩。现在玉米土豆都能收一茬了,大丰收啊。”柳爻卿看到远处田地中,有不少人都在地里,一个个沉甸甸的玉米掰下来,仔细的放在口袋中抗走。
玉米虽然产量高,什么地都能长,但吸肥很厉害,要不然也没有力量长这么大。基本伺候的越好的,玉米就长得越大。
有些人家把玉米种下去就没再管,杂草丛生的,结出来的玉米棒子比精心侍弄的人家几乎小一半,玉米粒也更小。
土豆亦是如此,同样需要精心侍弄,否则挖出来的土豆极小不说,数量也少。
没有不管不问就能长得好的庄稼,这跟天上掉银子又有什么区别?
“不管咋样,也只有勤快的人家才能攒下家业啊。”柳爻卿感慨道,“不怎么侍弄田地的,等收了玉米再交税,家中剩不下多少。”
“这还是玉米产量高,否则这种人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交完税基本家中没有任何余粮。”哲子哥淡淡道,“若是稍微勤快一些,便根本用不着饿肚子。”
“得亏有玉米和土豆。”柳爻卿道,“我终究是不想看人慢慢饿死。”
若是遇到饥荒年,甭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基本十户中得有九户全部饿死。地里的庄稼还没长大,就拔了苗吃,树皮、树根,但凡是能进肚的基本都下嘴,实在不行还吃土……
花生皮也会磨碎了吃,不消化,堵着肠子拉不出来,得用木棍抠,那可真是活着受罪,死都艰难。
好歹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富裕不富裕的,首先温饱解决了,不至于饿肚子。
上谷村的日子更好,除去几家个别的,都是一天比一天好。家里种点庄稼,一年不愁吃的,再去山上做工,都银钱拿,还有崭新衣裳穿,还管饭,家中布料、粮食都能省下来。
再养点野山莓,每天摘了红彤彤的野山莓送去山上,记了账,等年底领钱。
这么算算,日子当真是越过越好。
马车好容易上山,柳爻卿进屋就没再出来。头几回出门都没觉得怎么累,这回累的躺下就不想起来。好在天气不那么热了,躺在炕上正舒坦。
“卿哥儿。”厉氏端着饭菜进来道,“往后你可别再出去了,日子算算快要到了。”
“恩,我晓得。”柳爻卿慢慢坐起来,腿脚肿着不知道往哪里放。
哲子哥赶忙拿过来凳子垫着他的脚。
清淡的鸡汤,还有卤的鸡爪,柳爻卿吃了点就饱了,抱着碗慢慢喝汤,问:“娘,家里没啥事儿吧?”
“能有啥事。”厉氏道,“野山莓是苏大和苏二管着,旁的地方我每天都去一遍,有啥事儿当场就解决了。你别去关心那些,好好养好身子,觉得不舒坦了就叫人。”
“我知道。”柳爻卿道,“还有哲子哥呢。”
虽然在丹县吃的一样,用的也都是从山上带了去的,但感觉到底是不如在家里好。尤其是现在柳爻卿住的屋就是当初成亲的,总感觉,在这里更自在。
家中的一切都没有变,炕头的柜子中必然放着柳爻卿爱吃的零嘴,里面应当还有茶叶、糖等等,专门用来招待人的。
哲子哥喜欢坐在炕头琢磨一些东西,随时都能看到柳爻卿。
外面的人倒是都知道柳爻卿来了,但没人来打搅。
这会子柳爻卿不方便见人不说,还有可能叫来人冲撞了。上谷村的风俗,要生产的哥儿或者妇人,基本不会出家门,外人也不会找没趣的凑上去,说是家中有祖宗保佑。
天大的事此时都得靠边站,柳爻卿的事儿最要紧。
就连晚上一块儿吃饭,柳全锦都不敢开口说什么。
越是往后 ,肚子就跟每天都往里面装一瓢水似的,越来越大,轻轻一摸,软软的,却又不敢用力。
柳爻卿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连续几天功夫下来,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
哲子哥请来大夫,担忧道:“我看卿哥儿很难受,能不能想法子缓解缓解。”
大夫把脉,小童站在后面,提着药箱。
良久,大夫道:“这是胎儿太大,压迫五脏六腑所致,没有旁的法子。”他轻轻摇头,转过身背对着柳爻卿,眼中亦是现出担忧。
哲子哥心一沉,脸上赶忙笑了下道:“大夫咱们外面说话。”
到了外面,大夫打发走身边的小童,压低声音主动开口,“卿哥儿有九成可能是双生,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卿哥儿和孩子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您坐镇也不行?”哲子哥沉声道。
“我再有能耐,也不是神仙啊。”大夫叹气,“卿哥儿本来身子骨就弱,娘胎里带了弱病,从小有没有仔细调养,还是双生……”
这些话就算他不说哲子哥也知道,可此时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哲子哥只觉得心中跟插了一把刀,无时无刻不慢慢搅动似的。
心割成碎肉,疼的厉害。
别看哲子哥平时也对柳爻卿笑,可心中始终想着这些东西,此时回到家里,眼瞅着就要到日子了,他必须得找大夫确认。
“我言尽于此。”大夫道,“殿……等到时候我自然会全力以赴!”
“保卿哥儿。”哲子哥突然道。
大夫点头表示明白,赶忙走远了。
柳爻卿其实就站在门口,他见着哲子哥跟大夫单独出去,心中就有所猜测,干脆下了炕走到门口听。哲子哥从来都会在炕前准备好台阶,柳爻卿下来的很顺利,可也叫他听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