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倒不是给外人找麻烦,只是兄妹两个自己时常爆发内部矛盾,时不时就吵上一架,打起架来下手忒狠,好几回胤禛看着儿子脸上的牙印,晚上睡觉时都要摸摸的跟齐悦提上几句意见,希望她教训孩子能不能嘴下稍微留点情。
气得齐悦当场就给他留了闺女同款牙印,还是plus版的。你现在一天到晚出去上班,哪里知道她在家里带孩子的糟心。
干脆到了休沐那日,就没放四大爷出门,一大早就把人拘起来留在了小院,让他也尝尝同时带四个娃娃的感受。
其实,胤禛说得也不无道理,齐悦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来着。像其他府里带孩子,那一般都是归奶娘管,正经的额娘偶尔看望几眼就算是养孩子了,可齐悦不成,都归奶娘照顾了这孩子以后亲近谁呀,孩子越小就越该自己亲力亲为的带才是,建立起父子母女的感情嘛,奶娘只负责喂养和夜里照顾就行了。
硬生生的把奶娘职责抢了一大半,白日里就让她们把孩子抱到自己屋里,胤禛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小闺女战斗力惊人来着。
看着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可下嘴怎么就这么狠,咬住了就人死活不松口。(齐悦:失策了,下回不能让大将军和娃呆在一起)
倒是弘曦那个混小子,别看嗓门大,叫的响,可打架的时候愣是没派上用场,看得胤禛直发愁,这孩子怎么看着还有点傻乎乎的。
他在那里抱着儿子刚准备安慰几句,就听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苏培盛就喘着粗气掀开帘子进了屋跪倒在地,“启禀主子,外头传来消息,索额图索大人被皇上给赐死了。”
“什么?”齐悦下意识捂住了得福的耳朵,重复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等等——”
她没等苏培盛回答,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这种事情可不能给她们听见,叫云雀先让奶娘把两个娃娃抱下去,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之后,才坐下慢慢听详情。
苏培盛就在这会儿工夫调匀了会呼吸,等齐悦再回来,他就把事一五一十得说了个仔细,“这事情外头已经传遍了,皇上今早的时候命侍卫去宣的旨,索额图当场就自尽了,除了他外,那些之前被下狱的官员全都赐死,另外他的那两个儿子也被革职赐死了。”
太狠了,太狠了,齐悦嘴里无声的感叹了一句,康/师傅下手实在是狠,父子三人整整齐齐全都给处置完了。
她望着胤禛心生感慨,“这一下太子爷同皇上之间,怕是就有解不开的结了。”
本来嘛,你要是把人好好的留着,哪怕拘禁一辈子,可命到底还在,父子之间真有误会了也还能有个回转的余地,不怕将来解不开。可现在倒好,一口气把人全给赐死了,人死不能复活,那你说这事还能说开了?可不就成了人心底的那一根刺,日后就是再怎么父子情深,一摸到这刺,两人的关系恐怕就回不到从前去。
也不知皇上他是清楚执意如此,还是被人设了套不得不如此。
胤禛惊奇的看了眼齐悦,颇感意外,小格格竟也有聪明的时候,他点着头表示赞同,圣旨一下,太子在朝堂的助力就被砍掉了一大半,,不好。
胤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就往外头赶,临行前还特地交代齐悦,让午膳别等自己了,怕是来不及回来吃。
驾着马扬着鞭,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宫门口,大步流星的往毓庆宫赶去,连小格格都能猜到皇上跟太子之间会产生隔阂,那太子他自己呢?
太子,不,二哥心里该会有多痛苦,不提别的,单只是看在二哥多年对自己的照顾份上,胤禛就不能看着他出事。
第306章 红肿
到了毓庆宫里,四下奴才具都跪倒在地, 领头的崔宝柱一瞧见四贝勒爷就跟瞧见活菩萨似的, 赶紧着就把人往里头迎, 一边带路, 一边还在那给人解释, “四贝勒您好歹是来了, 太子爷今儿得了索大人的死讯就发了一通火,还让人上了十来坛子酒, 喝得人醉醺醺的,奴才看着都害怕,可太子爷就是不让奴才们进去,才刚李师傅倒是进去了,他老人家年纪大爱说教,说不准就和太子爷争吵起来出个什么事,您进去好歹劝着点。”
这李师傅就是上书房里曾经教导过太子的一位儒学大师傅, 年纪六十多岁了, 依旧只是个正六品的小官, 就这还是皇上看他年纪苍老给皇子教书, 避免脸上不好看,特意提拔上去给的侍读学士。
宫里上书房教书的先生们不算少,唯独这一位,是不论哪一位阿哥提起来都想摇头的,真可谓是把书读到脑子里,整个人都读傻了的代表性人物。
学问呢是有, 可脑子死板得很,张口就是之乎者也,闭口就是天地君亲,除了面上对师傅的客气外,没谁乐意听他在哪说话,怎么这会倒进宫来了,可别把李师傅气出个好歹来。
胤禛想想就加快了脚步,殿门半开半掩着,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走近,就看殿中央那传来了动静。
太子果然如崔宝柱所说大失体态,就那么穿着寝衣躺在地上,四周是散开了的倒下来的酒坛,看模样想必是已经喝了不少,整个人昏昏沉沉醉倒在地,袖子遮着头,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那位李师傅就跪在边上,挺直了腰板捧着孔圣人的书籍,声音洪亮的很,在那背诵圣人语录,一边背一边还在那指责太子如今的行为是有多失仪。
“子曰: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长篇大论絮絮叨叨,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皇上是您的父亲,作为他的儿子,孝顺皇上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父亲喜欢什么,儿子就也该喜欢什么,父亲厌恶什么,作为儿子的你就应该也厌恶什么,怎么如今反而还因为父亲的作为产生不满的情绪呢,这样简直就是不孝。
这些话也就是李师傅这个脑袋里只剩下书本的腐儒才敢说出口了,其余人谁敢当着太子的面说这些,胤礽起初拿袖子掩耳不听,可没想他越说越来劲,念了快有半个多时辰,又因为是教过自己无法处置,气得人拍打着地面就叫人把他给架出去!
要是再留下来,他是真想打人。怎么,现在阿玛杀了索额图,自己还得去鼓掌叫好吗?
胤禛站在柱子后面,眼神复杂着看着太子,几乎快辨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位丰神俊朗,志气昂扬的二哥,瞧他如今这样,几乎都快被逼成个了疯子。
他不敢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只心下一软上前止住胤礽还想伸手去拿酒坛的动作,劝阻道:“二哥……好歹保重身体。”
胤礽愣了一愣,努力睁着醉眼朦胧的眼睛想要辨认是谁,盯着胤禛的脸看了四五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老四啊,怎么,你也想来看我的笑话。”
他没有好语气,“滚吧,都滚吧,孤不想看见你。”
见胤禛只跪在身前没有动作,气得顺手就将自己手中的酒瓶砸了过去,正好砸到他的额头,虽然没见血,可是却红肿了一大块。
“二哥,起来吧,地上凉。”胤禛没有捂额头痛呼,只默默扶住了胤礽,低声再一次劝说他道,再闹下去,传到外头让汗阿玛怎么看呢。
只会以为你心藏怨恨,父子之间矛盾更深。
胤礽没理会他,躺倒在地继续挥掉了胤禛的手,继续拿袖子掩住头,不多时便传出了阵阵鼾声,他睡着了。
胤禛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拉扯吵醒他,只站起身挫败的出了殿门,为担心宫里人看到伤口,还特意将帽子往下压了压。
养心殿内,康熙正手执毛笔临字,见梁九功从外头回来随口就问了一句:“看见了?”
“回皇上的话,守门的侍卫瞧了,四贝勒额头上一大块的红,帽子都遮不住,可见是被东西砸的。四贝勒倒没声张,反而有意在替太子爷遮掩呢。”梁九功低着头细细回禀,把胤禛原先想藏住的伤口全呈报了上去。
“哼!”
康熙气得弃了毛笔,拿起宫女呈上来的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叹气,“老四还是那个性子,看上去冷冷的,心里重感情,比他那么几个兄弟都赤诚,为了那个不忠不孝的畜生,他还想着替他遮掩!”
康熙话语冰冷,提及胤礽时连名字都不在叫了,显然是恨到了骨子里,吓得梁九功屏住了呼吸,头也不敢抬,他可不敢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不敢提东宫那位,就接着话茬顺皇上的意思夸赞起四贝勒来,“四贝勒品行温厚,早些年受过照顾哪能说忘就忘呢,听奴才们讲,贝勒爷今天还特意劝太子保重身体不要让皇上担心,替皇上您两头难受呢,这会受了伤还想着遮掩,可见兄弟之情。”
这一顿夸奖要是换之前,得送一马车的金银才够换梁九功在皇上面前说的,可眼下却像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吐露,就盼着皇上注意力转移到四贝勒身上去,别在想东宫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