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正和城守说明今夜之事,遣我来嘱咐侯爷一声,请侯爷小心照顾夫人,旁的事暂时交给他就可以。”
沈浩初点了点头,让传话的人下去,又回头看秦婠。
“何公子,夫人眼下要休息,你也先请回吧。”秋璃见屋里人散得差不多,只有何寄仍杵在中间,怎么劝都劝不走,有些急了。
何寄冷冷看她一眼,猩红的眸色像染着血气,把秋璃看得一吓。
“我不走,我想留下照顾她。”
“你!”秋璃更急了,“夫人这儿有侯爷与我,你在这里多有不便……”
“秋璃。”她的话未完,就叫沈浩初打断,“随他吧。”
“侯爷!”秋璃觉得不妥,可沈浩初的声音虽然疲惫,态度不容置喙,她跺跺脚,“算了,我去看看药抓来没有。”语毕,便飞身离了屋子。
一时间,屋中只剩他三人。
谁也不说话,目光只看着秦婠。
不知多久,秋璃送药进来,何寄一个箭步将药抢去,捧到床畔,秋璃又气急,沈浩初却挥了挥手,道:“秋璃,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秋璃看着何寄小心翼翼地把汤药端上前去,也知他不会伤害秦婠,但到底于礼不合,可沈浩初却好像没感觉一样,她也猜不透主子的心,只得退下。
在何寄的帮忙下,一碗药都喂下,沈浩初将双眸紧闭的人放下,掖紧被子,才嘶哑道:“何寄,你到底想怎样?她视你如兄,你好好做她的兄长,不好吗?”
兄长?
何寄在心里嚼着这个称呼,越嚼越痛。
经历过这许多风波,尝过那些温柔和隐晦的甜蜜,他如何回得去?若能回头,他倒宁愿从未与她重逢,就像上辈子那样老死不相往来,也许更好。
“做不到。我不想……做她兄长。”何寄想起井边那一幕,那是他只能在梦中才能拥有的甜美。
“可你回不了头,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沈浩初叹了一声,从床上站起。
当初请何寄代为照看秦婠与沈家,不过是因其对沈家最为了解,他并没预料会发生这么多波折,也没想过何寄会泥足深陷,以至演变到今日,何寄对她的心思,已经连掩饰都不再有了。
“她不是你的妻子,是我娶的她。”何寄盯着床上的人,“把她还给我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要她……”
沈浩初蹙了眉:“我记得我当初问过你,你的家人,你的妻子,你的所有,你是不是都要割舍。你还记得你回答了什么吗?”
何寄沉默,沈浩初便替他开口:“你说你不后悔。”
“那时候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何寄有些窒息。
“什么样的误会可以让你们五年时间都没解开?”沈浩初语气一重,音量不由自主放大,语毕他不放心地看了眼床上的人,生怕惊醒她,见人仍好好躺着,他才放下心,又压着声道,“倘若你对她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心,你都会在那五年里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就没在乎过她,甚至丢弃得心安理得,把她甩给一个在当时毫无了解的外人,我!你想没想过,如果我是一个恶贯满赢的人,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没替她想过对吗?你既然放弃得如此彻底,又何必在今日说要她?她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宠物。”
何寄已是双眸通红,沈浩初的指责,他无可辩驳。
“我错,是我错,让我弥补她,这辈子我会好好待她。”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从你说你放弃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是我这辈子的责任。”
以及归宿。
“你凭什么?你不过也是躲在我的皮囊之下骗走她的心,她眼里看到的你,都是我!”何寄怒极,却不得不压抑着怒火,克制自己的声音。
“我可以让她选,把这件事告诉她,如果她愿意选你,那我放她走,我成全你们。你敢吗?”相较何寄的愤怒,沈浩初异常冷静。
那冷静里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何寄的怒气忽然被戳破,散得精光——他不敢。
“她对真正的何寄感情很深,我不愿她伤心,所以容许你的存在,但也仅止于此,若你有别的想法,趁早打消。我言尽于此,你看也看了,现在可以走了。”沈浩初坐回床畔,看着面色苍白的秦婠,目光渐柔。
何寄攥紧拳,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沈浩初长叹一声,倚在了床头。
藏在被子里的手倏尔轻轻一蜷,秦婠没有睡着。
身体虽乏,但伤口太痛,她睡不着。浑浑噩噩间,这番对话,滴水不漏地落进她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开始了。
第146章 第二个真相
秦婠吃过两次药后才勉强睡着,梦里也是疼的,后背的伤口火灼般,转眼这灼烧就席卷全身,她觉得浑身冒火,骨头也跟着发涩。中间睁了几次眼,看到的都是沈浩初,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一遍遍换敷头的湿帕,一口口喂药喂粥,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换,只有沈浩初没有换过。
每一眼看到沈浩初,她就觉得安心,什么都不需要想,把自己交托给他。
如此折腾了几日,那股灼烧感渐渐退去,神志也有了清明迹象,她睁开眼。屋里天光初明,秋璃正站在墙角一盏一盏地灭烧了整夜的烛,床前有两人背着她站着,正压低声音说话。
“妹夫,军医也说了,她热度已退,危险已过,料来应无大碍,你撑了这些日子,也该歇歇,免得我这妹子醒来看到你这副模样,倒又要心疼。”
秦望正在劝沈浩初休息。
“不碍事,我有分寸的,多谢大哥关心。”沈浩初道。
秦婠伸手将床幔挑高一些,看清沈浩初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瘦了许多,身板在窗光里显得单薄。她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动静的沈浩初忙转过身,一步迈到床边扶她。
“醒了?躺着别起来。”他声音喑哑低沉,透着欣喜。
秦婠扶着他的手臂坐起来,摇摇头,开口也是一嗓沙哑:“我躺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