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宜松冷冷开口,却忽见门外人影闪过,他不禁喝道:“谁在外面?”
沈家的下人早被关到另一处,沈府里都是他的人,他来此与沈浩初商谈,外头的守卫不会贸然靠近此屋,屋外只有两个人,站得比较远。
桀桀怪笑突然响起,在这正午骄阳之下,泛着冬日寒意。
“沈浩允?!”乔宜松认出那声音,几步奔至门口,“你在外面装神弄鬼干什么?”说着用手推门——门无法打开,只有铁链挣动的啷啷声,那门从外头给锁了。
门外的人没回答,但很快的,有东西被沷上墙。
“火油?他要烧屋。”沈浩初一揉鼻子,嗅出那股浓烈的火油味。
乔宜松脸色顿变。
屋外,那人已点起火把。
第159章 相拥
砰——
乔宜松狠狠撞了几下门,却只闻见铁链声响,门纹丝不动,火势渐渐蔓延,即使是大白天屋外的火光也闪得吓人,门缝里已有烟钻入,呛得乔宜松退后好几步,隔着门怒喝。
“沈浩允!你疯了吗?快放我出去!”
“疯……是啊,你们不都说我是疯子?烧死你们,就没人再说我是疯子,再关着我了……”沈浩允桀桀怪笑着,将手里火把抛在屋前,欣赏着屋里慌乱的人影,看他们徒劳无功的做困兽之斗。
乔宜松脸色大变,不复先前冷静,还待说些什么,可嗓子被烟呛得直咳嗽,慌乱间退了数步,外头的人已渐渐消失,只落下句轻飘飘的话。
“都死了,就没有过去。”
谁都不懂这话的意思,乔宜松也没心思解读,他转头,身后的沈浩初早已用冷却的茶水浸湿撕下的衣摆覆住唇鼻,开始在屋里寻找另外的出口。这间屋子是丰桂堂外一间会客用的小茶厅,不大,只有一个门,两侧有窗,不过已被封死,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出口。
和沈浩初分头找到整个屋子,乔宜松面如死灰地看着已烧进屋来的大火。
沈浩初则攥紧拳,目光不断掠过四周,在心里思考着脱身之法。
他答应过她,一定要活着出去。
————
卓北安与秦婠赶到沈府外时,沈府后院已升起滚滚浓烟,灰沉的烟将明净的天染得灰蒙蒙,吸引了四周围的百姓驻足惊望,住得近些的人家,怕这火势蔓延,已开始往外搬细软之物。
秦婠惊得软了腿,被卓北安眼明手快扶住手,她经历一天一夜动荡都未曾慌乱的眼眸,此时却盛满惶恐:“侯……侯爷……”
她多怕那个人就在这场大火里,脑中那根弦绷得人几乎失去理智。
“别慌,进去看看。”卓北安的声音仍旧稳如磐石,他扶着秦婠挥手,下令,“闯进去。”
火势已起,不管他们进不进,沈浩允都已对沈家的人下手,那么威胁便不再存在。
大理寺的捕快衙役早已待命,在附近街巷巡逻的中城兵马司的人马看到起火也已赶来,得了卓北安的命令,都卯足了劲往里冲。
沈府里已乱成一团,乔宜松带来的人对这场火也莫名其妙,王福发现起火处正是沈浩初与乔宜松见面的花厅,带着人赶去一看,见到屋外躺着两个护卫,便心生不妙,再看那火已熊熊燃烧,忙传令下去救火,偏生救火的当口又遇见闯府的大理寺捕快,那情况乱成一锅杂烩,也不知是先救火救人还是先对付闯府的人。偏偏主事的乔宜松又身陷大火,王福急得团团转,一张脸汗流得油光锃亮。
“别过去。”卓北安沉喝道,将秦婠的手腕牢牢攥在手里。
前方刀光剑影,金铁之声不绝于耳,他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只怕自己手上少用三分劲,就叫秦婠闯进危险中去。秦婠怎不知他为自己好,可看着滚滚浓烟,她那心早就急如热锅蚂蚁,好似身在火场中的人是自己般,煎熬万分,控制不住地甩他的手,声音哽咽道:“你放手,让我过去,我要去救他!”
“秦婠,够了!你冷静点!”卓北安紧攥不松,可小丫头看着虽瘦弱,这时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像头小牛般要离开他的羽翼,他有些牵不住人,心肺间泛起刺疼,喉咙痒得不行,带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秦婠听到咳嗽声回头,看到他一张脸苍白无色,咳得几乎要将心肺呕出,她忽想起自己求他带自己去广泽那日他吐血昏阙的情景,心中一阵不忍,于是停下挣扎,求他:“北安叔叔,求你放手,让我进去……”
卓北安摇头,她雾光朦胧的眼让他心软,但他仍旧不松,只艰难吐出几个字。
“我答应过他,要护你平安。”
答应他,便是答应自己,他告诉过自己,要她平平安安。
秦婠看着那双与沈浩初如出一辙的眼眸,满心矛盾,五内俱焚。二人正僵持着,前方的战局却已有了结果,乔宜松的人被压住往里退去,卓北安已将这阵咳嗽缓和,暗道了句:“跟着我别乱跑。”便拉紧她的手往起火的位置走去。
“是老太太的丰桂堂,那边走!”秦婠看着起火的方向指路。
“走!”卓北安攥着她,带着人,按她所指方向急步而去。
路上仍不时有人蹿出攻击他们,卓北安只紧紧将人护在身侧,半步也不叫她离开,还未到丰桂堂,他们就已看见院里的人进进出出地救火,也顾不上攻击他们,前面有捕快已擒住个胖胖的男人,反剪着手押到二人面前。
“大人,这人像是这里的主事。”说罢那捕快在那人腿弯踹了一脚。
王福便跪到地上。
“吩咐他们先救火,再抓人。”卓北安下令,而后才看向王福,“火里都有谁?”
看他们也急着救火的模样,恐怕火里也有他们的人。
“是……是乔爷和沈侯!”王福抹着汗,此时也没什么好瞒了。
这场火烧毁了筹谋已久的计划。
“沈浩初……”秦婠闻言腿打了个哆嗦,往里跑去。
卓北安只能跟着她往里,攥在掌中的手已有了颤意。
浓烟让天空变得灰暗,不时有灰烬飘下,落了秦婠和卓北安满头,火已经蔓延开来,未能救下,冲天的火光在骄阳之下像噬人的巨龙,木头被烧得噼啪作响,连后面的丰桂堂也一起着火,梁柱倾塌,锦绣富贵在这火中成了灰烬。
“沈浩初——”秦婠被卓北安拉停在离着火点数十步开外的空庭上,声嘶力竭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