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轻盈地飞掠上了吊索,就着那燃烧处用力一砍,手腕粗细的绳索在燃烧过后受到这一击,砰地断开,吊桥一震。她不做任何停留,继续砍着其他吊索。
姜兵们立刻加快了步伐想要冲过去,可是人越多,桥越是晃动得厉害。有一队姜兵架着攻城梯飞快跑过,叶翎看到有些姜兵还抱着些木头。她没见过攻城,不知道这些木头是用来做什么的。
叶翎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最后一根绳索掉落。桥上的姜兵哗啦啦尽数掉进了水中。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身上的盔甲会拖着他们沉入水底,几乎是必死无疑。
还有半数姜兵未能过河。但从方才他们的反应速度来看,这些精兵不好对付。哪怕是相同的人数,一旦入城,城里的府兵一定无法抵御。只能将他们都拦在外面。
叶翎手握着高大桥梁上的主绳,借着力道荡到了城楼之上。
薄尽斯看着叶翎飞身落下,身上的衣裳沾了斑驳的血迹,但脸还是干净的。她甚至气息都未曾粗重分毫,神情一如此前在他的小院之中的淡然。
“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叶翎含混地说道:“去杀了他们的校尉,好像没什么用......”
一旁王一德听得心惊肉跳,王妃这去三千精兵之中杀个人,怎么说的好像吃个饭那么稀松平常?!
薄尽斯也捏了把冷汗,当初他给她下药,她没弄死他,当真是他好运。
王一德躲在城楼下方,躲避着箭雨。指望他能指挥,飞光城早破了。但让叶翎庆幸的是,姜兵没能把攻城的圆木搬来。
正想着,城门忽然发出了轰鸣声。叶翎俯身看去,竟发现过了桥的姜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凭空变出了一根圆木。
可方才,他们明明——
叶翎回过神来,那些人手中抱着的木头,原来是可以拼合的!可姜国此前攻城的手段有这么高明么?这样下去不行,城门迟早会被攻破。
她正想要再下去一趟,薄尽斯却拦住了她。只见他一声令下,官兵们立刻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油倒了下去。攻城梯根本稳不住,爬梯子的姜兵也纷纷坠落。
而那圆木更是滑不溜秋,抱也抱不住。
只是这油有些怪味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姜兵一时间也是损失惨重,那边的姜兵在对岸看着,更是心急火燎。叶翎看着正在发号施令的那名将领,眉头微皱。她走到一名官兵身前,取过了他手中的弓箭,瞄准了那名将领。
这样遥远的距离,根本超出了寻常人射程的极限。但是下一刻,箭离弦而去。准确地从姜兵将领的眉心穿过。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了。
齐军打乱,一时间群龙无首。
薄尽斯立刻瞧准时机,命城中官兵开始投石。他设下的所有机关尽数启动。刹那间,哀鸿遍野。
叶翎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如□□罗地狱一般的战场,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
打仗,看来也不是那么难。可为什么荣亲王每次提起战事都会说,任何一场仗的胜利,都赢得十分艰难?
守下一座城池不是很轻松么?
叶翎抱着胳膊,看着三千精兵就这样只剩下残兵。眼见着他们就要撤离,叶翎忽然转身命令道:“给我打开城门!”
残兵不过千人,但是此刻打开城门,城中的官兵依旧无法应付。
薄尽斯看了她一眼:“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有人通风报信。不能让齐军主力知道飞光城并未被攻克下来!”
城门洞开,原本打算撤离的姜兵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机会,此刻凭着一股残勇冲了进去。
可是刚冲进去,身后的城门忽然关上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头顶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兜头浇下。紧接着一把火落入其中,火焰顿时猛地蹿了起来。
又人往城中冲去,却被早已经埋伏好的官兵射杀。那些人身上燃着火,无处可逃,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飞光城的百姓们都躲在家中,可是听着外面这样凄厉的惨叫声,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这一场仗赢得十分干净利落,三千精兵尽数阵亡,一个都没能逃脱。
薄尽斯看了叶翎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她仿若未闻,款步下了城楼。白色的衣衫消失在石墙边上,像是一片轻云。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而远处黎国的军旗迎风招展。大队人马赶来。为首的正是叶念初。
他率领大军奔驰而来,可是看到的却是姜兵满地的尸体。
城门缓缓开了,可是眼前的景象让这些看惯了生死和惨烈的黎国将士们也不由得胆寒。刺鼻的怪味儿冲天而来,熏得人眼睛也睁不开。
叶念初怔愣了片刻,命人将姜兵的尸体清理开来,留出了一条路。
他策马穿过城门,叶翎和一众官兵正静待着他到来。叶念初看到她毫发无伤,不由得松了口气。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马不停蹄便赶了过来。尽管他知道家国天下,这片疆土才是他该守护的。
可是私心里,他还是觉得妹妹的安危比一座城池更加重要。
只是当叶念初策马临近,忽然瞥见了叶翎身边的男子。那是个白面书生,一袭青衣,眉目淡然。
这不是那日在酒楼里为叶翎仗义执言的男子么?他怎么会在此处?
叶念初来不及多想,已经策马来到了叶翎面前。他伸出手去,叶翎握住他的手,借力跃上了马背。
王一德欲上前参见,叶念初已经调转了马头,对身后的一名目似铜铃的将军道:“胡魁,你领五千兵马驻守此地。其余人随我回营!”
“末将领命。”
胡魁领了命令,又冲叶翎嘿嘿一笑,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叶翎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她在军营这么久,和这些将士的关系还算不错。
叶念初起初还有些担忧,她这个脾气,遇上这群大老粗,早晚会大打出手。但后来,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因为但凡是得罪了叶翎的,都是单方面的挨打。几顿打皮实了之后,他们反而是心服口服。
他正要率军赶回雍关,叶翎忽然勒住了马,转头问薄尽斯:“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对着这一双清澈的眼眸,薄尽斯内心挣扎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叶翎叹了口气,目光中透出了一丝不舍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