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自然也有此地分舵的魔教教徒在。
江岩却制止了聆音喊魔教弟子来助。他认为,魔教明明在和白道和解,明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原教主至今还在与白道的几位掌门周旋……如果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在背后,把魔教重新拖入深渊,江岩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望月心想,你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魔教和白道的关系,还能好起来?
那边还没出事,不过是因为消息闭塞,还没有传过去罢了。
在答应带江岩下泰山救云莹的时候,望月就有了这种预感。她破罐子破摔,发生再可怕的事,也不能让她没有准备。但是江岩还抱有期待,望月心想,算了,他已经这么可怜,我就姑且保护好他那脆弱的小心脏吧。
所以,江岩不想喊魔教弟子来护,望月也不说什么。江岩要亲自去楼外与追来的白道弟子相对,望月也只能陪着他。不少会儿,明阳也出来了。楼中有路萱萱凄惨的叫声,然路萱萱一旦到了聆音手中,也没什么逃跑的可能了。
灯火明暖,灯笼在风中摇曳,楼中的邪医圣手,在取人血,割人肉,断人筋,为了救另一个人。
清风无月,星光在天上零星几点,楼外背肩的二男一女,与碧落谷先来的弟子们对打,以路萱萱凄厉的带着血的喊声为背景音。
血流成河,遮天蔽日。
明阳自己一脚踢开一个缠上了的人,又绕过去,帮望月一手掐破一人的咽喉。替望月挡了几下,明阳回头,看眼那边与人打在一处的少年,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依他的这种不见血的打法,对手都得交到我们手里来对付。他是来添乱的吧?”
望月长刀劈开一人,踩着这个人的身体,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一边答明阳,“江岩云门出身,本是前途光明的大好少年,现在追来的弟子,于他来说,都是昔日的师兄师弟们。他下不了手,多正常。”
明阳继续不满。
倒是望月叹口气,“我倒希望他手上不要见血。我宁可他进去陪聆音呢。他今晚要是真的杀了人,他才是回不了头了的。”
明阳无动于衷,江岩的死活和前途,于他完全无感。是圣女大人难得的心善,要帮这个人,明阳和聆音,反正也只是听圣女大人的意思而已。这次跟出来,明阳原本只是死赖着聆音,想看眼圣女的近况。
然而发生这些事后,明阳心中有种难说的小雀跃感:他隐隐有猜测,圣女要回来圣教了!
像今晚,对白道弟子大开杀戒,于之前的望月来说,是不会做的。
不过,明阳在希望圣女回归的时候,也对圣女的感情问题很忧心。一边打斗,他还一边有空,忧心忡忡地关怀望月的感情,“您这样杀人,不怕杨、杨公子知道吗?”
望月叹口气。
心想,我也是没办法,我总不能自己被人杀还不还手啊。
明阳看她叹气,以为她和杨清的感情真的出了问题,掩饰着心中的高兴,明阳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呢。杨公子那棵草,您就丢了吧。教主一定会很开心您回来的!”
望月:“……”
她忍半天,没忍住,“你能专心杀人,少管我和杨清的感情问题么?”
明阳委屈闭嘴。
他们两人正说话,听江岩那边,突然有一弟子撕心裂肺般的怒吼,“江岩你敢!”
两人望去,看到江少侠被四人围堵,手中的剑,冷冰冰的,刺进了一人的胸口。那个弟子是碧落谷的,与江岩缠斗许久,江岩都不下杀手,自以为安全无比。却没想到,江岩下了杀手。
他居然对白道的弟子下杀手!
这还是昔日认识的云门大弟子么?!
这位碧落谷的弟子,目呲欲裂,瞪圆眼,就这么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咽了气。
江岩的脸色苍白,沉默片刻,抬起脸来,眉目却比之前锐利很多,他向前一步,四周剑指他他弟子有胆怯的让开。江岩轻声,“不想死的,都离开。想从我手下活命的,今晚,也别想了。”
“你这样,愧为云门弟子!”有弟子在人群中怒吼,“你这个魔教走狗!你们云门一丘之貉,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江岩长睫微颤,握紧手中剑,“我自然愧为云门弟子,今后、今后……我也不是云门弟子了。然你们如何说我也无妨,却不能辱骂云门一分!”
他一剑如虹,白光刺开夜幕,鲜血铺开的路上,几缕血迹喷出,那开口的弟子,也倒了下去。江岩身为最小一辈的云门大师兄,武功是非常好的。又在聆音的帮助下,之前油尽灯枯的真气尽数补了回来。他不习剑,然他一剑之势,实则,比苏铭这个刚入门的内门弟子来说,是高很多的。
云门弟子主修都不在剑,他们都把剑当器来用。等武功到一定层次,便会弃剑不用。
江岩常被长老们夸天分好,说他保持下去,也许到他弱冠之龄,他就能弃剑不用了。
以前,杨师叔也是到弱冠之龄,才不用剑的。
江岩一直把杨清当成自己的目标,他的武功是杨清教的,他的武学路子,是杨清帮他铺的。
但是今晚,江岩想,他不会有不用剑的那一天了。
他抬头,看向虚空。虚空没有月亮,只有化不开的浓雾。
浓雾遮住了前路,打不破,看不开。昔日长辈们的音容笑貌,全都在夜雾中变得模糊。他也一样模糊。
他的路……也就到此终止了。
不过算了。
只要云师妹能活下来,他哪怕入地狱呢,那都是他该受的。
看江岩如罗刹般大杀四方,望月与明阳互看一眼,也加快了手下动作。一切无法挽回,今夜来人,全都留下好了。
楼外的巷子,打斗声不绝,血腥扑鼻,弥漫在夜中浓雾中。楼中灯火下,两张床,一女郎奄奄一息、脸白如金纸,满脸的冷汗,身子不住地颤抖,骇然地看着女修罗般的女郎,拿着各种奇怪的刀具,在她身上划。
女子面上轻柔的笑,在此时,变得那么可怖。
也是血味浓重。
不知是巷子里的血腥味,还是屋中本身的血腥味。
路萱萱被折磨得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泪水不停掉,喃声,“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太疼了。
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