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乾宁贵为摄政公主,在皇帝没有亲政前她就是实权帝王,受朝臣半君之礼是完全当得的。但是萧英同大多数年纪长有资历的臣子一样,私心里对这个年轻且徒有虚名的公主不屑一顾,更别说乾宁还是一介女流。

萧英之前和萧景铎说过许多不好听的话,就连方才进门那一句,萧景铎转瞬之间就能压制好情绪,无悲无喜地回话。可是现在听到萧英这样说容珂,他竟然片刻都忍不了,当即便火了:“先帝临终授命,乾宁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摄政公主,我等身为臣子,应当忠君之事先君之忧,岂可私自谤君?”

第86章 升官

朝中许多人都看不惯乾宁公主,哦, 现在是长公主了, 萧英等人私下里早已习惯这样说, 所以方才他不假思索, 脱口而出, 但是萧英没有想到, 萧景铎竟然敢这样顶撞他,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还用大道理教训他。

萧英大怒:“你以为你做了官便翅膀硬了, 竟然敢公然顶撞我?”

“战场无父子, 涉及到忠君之事时自然不能顾忌父子之义。侯爷言行不妥, 我不过提醒一二, 免得惹下大祸罢了。”

“你……”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老夫人呵斥,萧英和萧景铎这才忍住怒气,各退一步, 虽然两人不再说话, 但都撇过头, 不想再看对方。

萧英和萧景铎两人争执, 萧二夫人和其他姑娘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两位是萧家官职最大的人,萧英顶立门庭, 萧景铎年少有为,显然是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无论哪个她们都不敢得罪。所以这两人说话,满屋子女眷没人敢劝上一句,也就老夫人敢出言喝止。

萧英和萧景铎险些吵起来,不对,是已经吵起来了,这场接风宴自然办不下去,萧景铎早早就转身退下。等萧景铎走后,老夫人松了口气,和媳妇孙女们说起方才:“这父子俩隔阂一日比一日深,我都没想到,铎儿平日里看着那样守礼,今日竟然会当着众人顶撞大郎。”

“奴也想不通,许是哪句话冲撞到大郎君了吧。”

老夫人深以为然,她凝神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萧英说了什么过格的话:“按理大郎也没说什么,铎儿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这个理所有人都想不通,猜测了半响后,老夫人和侍女们感叹:“恐怕还是多年前,我们苛待赵氏,这才被他记恨上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放不下呢……”

雪兰不好多言,她可是当年设计毒杀赵秀兰的主要经手人,她最怕萧景铎有朝一日发达起来,那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见雪兰不多说,老夫人也想到这一茬,叹道:“多事之秋啊,皇帝接二连三地病逝,现在还换上一个什么公主摄政。一个女娃子就该在后宅相夫教子,操持灶上的事,哪能掺和到爷们的事中,这根本就不是女流该管的事!也不知道他们皇家是怎么教养闺女的,一个个拦着不准夫婿纳妾就罢了,平日里抛头露面,甚至还养野汉子,那叫什么来着,对,面首!哎呦,现在国家大事都交到一个女流手中,国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啊,这才太平了几年……”

雪兰不好多说,只是默默给老夫人捏肩。老夫人应该庆幸这番话没让萧景铎听到,雪兰也不是多嘴之人,不然她很快就能知道自家最出息的长孙究竟是为了什么翻脸。老夫人谈了一会,慢慢提到一件事:“雪兰,你说铎儿和慧真的事,还能成吗?”

这几年长安多事,国孝一桩接着一桩,虽说民守一月官守百日,但是住在皇城脚下,长安权贵没一个人敢三月后就大兴嫁娶,一个个都乖乖等了一年,这才慢慢走动起来。萧玉芒因为国孝耽误了嫁期,程慧真也因此耽误下来,再加上她自己说什么也不定亲,所以到了今日,程慧真连夫家都没说好。原来老夫人只是心里暗暗的愁,但是今日见了萧景铎,老夫人的心思又活动起来。

实在挑不到好人家,就让慧真嫁给萧景铎吧,看萧景铎的势头,也不比外面的勋贵子弟差。

这事雪兰再赞成不过,她和大郎君结了积年旧怨,如今大郎君是男子,不好插手内宅的事,所以雪兰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可是等日后新夫人进门,大郎君只须授意一二,雪兰还能从新夫人手中讨了好?

所以雪兰巴不得萧景铎娶一房软弱的正妻,程慧真这种虚有其表的尤其好,往年萧景铎和程慧真议亲,雪兰没少在其中出力,现在老夫人又提起这一茬,雪兰可不是往狠里劝。

但是如今的萧景铎和往常不一样啊,有了官职在身就是有底气,如今就连老夫人都有些怵萧景铎,更别说像多年前一样,按着萧景铎认下亲事。想到此处,老夫人只能忧愁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铎儿现在只是刚刚调回京城,日后能授什么官还不一定呢,再等等罢。”

萧景铎怒气冲冲地回到清泽园,秋菊和惜棋这些女眷提前一步回府,现在正在清泽园里安置带回来的行装。听到开门的声音,满院子丫鬟都立刻扔下手头的事,跑出来给萧景铎见礼:“见过大郎君,恭迎郎君回府!”

外放官回京本是大喜事,海棠等人有心和萧景铎讨个好,猛不防抬头看到萧景铎的脸色,心里都吃了一惊。

怎么了,大郎君的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

这下,她们还哪敢讨赏,全都灰溜溜地退下了。

唯有秋菊敢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低声和萧景铎禀事:“郎君,萧林下午传过信来,已经将陈词姑娘送到姑姑家了,萧林亲眼看着陈姑娘进门的。”

萧景铎心知自己气狠了,竟然将喜怒外放。他控制着神色,点头道:“好。陈姑娘对晋江县有大功,你转告萧林,这几日远远照看着陈姑娘,万不可让陈姑娘受骗。”

陈词父母双亡,孤女一人,偏偏还带着一身绝顶的双面绣绣技,萧景铎生怕陈词的姑姑起了坏心,但当着陈词的面又不好说,只能让人暗暗盯着。

“我明白,今日回去便告诉萧林。”

秋菊已经嫁人,晚上自然再不能住在后宅,而要搬出去和萧林同住。但是秋菊是萧景铎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所以依然还让秋菊管着他内宅的事情。但是嫁人的丫鬟和未嫁之身有许多不同,像针线这些,秋菊自然不能再管了,不过嫁人也有嫁人的体面,秋菊原来就是清泽园大丫鬟,现在身份更高,已成了宫里管事姑姑一样的角色,不负责具体的活计,但从全局上管理各个大丫鬟。至于惜棋,则顶了秋菊的缺,成了和海棠平起平坐的大丫鬟。

秋菊禀事之后就颇有眼力价地告退,退出书房之后,秋菊也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

从前在晋江县衙习惯了当家作主,如今回到侯府,秋菊竟然有些不习惯。

在县衙的时候,秋菊就是内宅的管事人,首席大丫鬟的架势抖得十分威风,而且萧景铎也不拘着她们,只要不误了事,并不限制她们出入。可是在侯府,这些都成了禁忌,头上压着老夫人、侯夫人两重大山,秋菊哪敢行差踏错,更别说私自出府了。

萧景铎虽然回京,但是吏部的调令还没下来,这段时间他没有公职,只能暂时住在侯府内,平时看书作画打发时间,倒难得的清闲下来。从前国子监的同窗,以及进士同年听说萧景铎回京,都纷纷给他递了拜帖,邀他出府小聚。就在这人情往来中,等待授官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二月初八的时候,朝廷的调令送到侯府,擢萧景铎为兵部职方司员外郎,拜从六品上。

定勇侯府上上下下都等着清泽园的动静,听到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从六品员外郎,还是六部中的兵部!

宣朝分三省六部,其中三省是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中书省起草制诰和官场文书,门下省审核,仔细说起来没什么要紧事,所以组织简单,官员也不多。相比之下,尚书省就要庞大的多。

尚书省下分六部,分别是吏、兵、户、礼、刑、工,上至沙场外交,下至桥梁河津,所有都归尚书省管辖。而六部每部各辖四司,共二十四司,其中又有东西两司统辖这二十四司,所以共有二十六司。萧景铎调任的,就是兵部名下的职方司,掌地图、戍守、烽候等。

二十六司各有郎中一人,员外郎一人,郎中为正,员外郎为副,都是既清又要的职位。比如曾经萧景铎上书请求吏部下拨县丞,便是交给吏部的吏部司处理,他曾经请求朝廷允许晋江县驻兵,也是交给兵部批复,按道理该是职方司和兵部司共同抉择。萧景铎倒没有料到,间隔了不过一年,他便从上书之人,变成了处理文书之人。

正因为郎中和员外郎这样重要,所以这是朝中人人争夺的美职。官场上三四品的高官没有人没当过郎官,也就是说,若是当不上郎中或者员外郎,那之后的升迁也就无望了。这两个职位可以说是文官通往高层的必经之路,必争之地。

郎官虽然官品不高,各司郎中都从五品上,员外郎都是从六品上,但是官职紧要,意义重大,所以郎官的选授不经过吏部栓选,而是直接由皇帝亲任。萧景铎的心里便十分清楚,他能这样顺畅地升到员外郎,多半都是容珂的授意。他在晋江县的政绩当然突出,但仅凭这些,可没法在盘根错节的京城顺利升官。

萧景铎得了兵部员外郎的消息传出去后,每日前来拜访他的人更多了。萧景铎深知自己根基尚浅,何况肩上还扛着容珂的希冀,在这种关头怎么敢马虎,所以一概推拒访客,连门都不大出了。

萧景铎十七岁高中进士,同年得了从八品下的缺,十八岁升任正七品县令,如今不过是入仕的第五个年头,他便升到了从六品下,还成功登入六部。

从六品的官服送到侯府,萧景铎谢恩之后,第二日便收拾妥帖,到兵部报道。

兵部都知道职方司新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员外郎,相比于员外郎的分量和意义,这位新人实在是年轻的不像话。萧景铎刚递了牌子,其他人的视线便追了过来:“你便是新来的员外郎,萧景铎?”

“正是在下。”

接引之人又上下扫了一眼,笑道:“我记得你还是进士出身,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官拜员外郎,真是后生可畏。随我来吧。”

“您谬赞了。”萧景铎按官场规矩行了礼,才随着对方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