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铮听见斩立决几字,眼睛瞬间瞪的极大,仿佛眼珠子要被瞪出来,他扑到钱元恒脚边。
“父皇,是儿臣鬼迷心窍,儿臣只是不满有人夺走了您,我打小就不得宠,钱溶比我强,来了个哥哥,比我更是好了一万倍,我这才做了错事。”
他哀泣道:“父皇我再也不敢了,求父皇恕罪,我虽非您亲生,可是十几年的父子之情,您当真舍得杀我吗?父皇,虎毒不食子啊。”
苏如绘打断他,冷笑道:“可是你算什么儿子?”
钱元恒叹息,“苏如绘,别说了。”
很多事情,你不身临其境,是无法理解的,就像感情这种东西,他自认对钱铮没多么深厚的情分,可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一只猫一条狗,看着他长大,也该有感情。
又不是冷血之人。
“铮儿,当年朕答应过沈帅,让你和你母亲好好活下去,我不会杀你们,可是这宫里,这皇家,也留不得你们。”
“城外有个青音庵,庵堂里还算清净,朕会对外说,淑妃自请出家,至于你……钱溶被过继给了他生父,朕并不想让那个奸细有人祭祀,所以……便当做你死了吧,淑妃也是忍不得丧子之痛,才出家的。”
他挥手制止还欲说话的苏如绘,“苏如绘,人活着,该积德的时候,还是别赶尽杀绝,朕这一生征战,手上沾了无数人命冤孽,何必再妄造杀孽。”
他好不容易有如今的生活,只愿能多积些德,让上天保护自己和阿柠一生无忧。
在这场战乱里,阿柠所有的亲人都活着,说不定便是上天看他的阿柠心地善良,特意给了优待。
不管是淑妃母子,还是梁钰母子,都没有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若是因此便要了人性命,上天也会看不过眼的。
钱铮呆呆坐着,哭道:“父皇你是不要我了吗?我不嫉妒他了,我求求你别不要我,我不认那个人当爹,我只有你一个父亲,父皇……”
他哭的脸都红了,神情悲愤欲绝。
钱元恒蹲下来,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叹息道:“铮儿,朕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也不曾因你的父亲对你有任何偏见,朕也想不通你怎么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只盼着你以后好好的,朕是再也不管你了。”
十几年的父子缘分,一朝就没了,日后这人好或者不好,都与他无甚关系,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早逝的沈帅,就足够了。
苏如绘笑了笑,也不管这里的事。
他忽然觉得,钱元恒自认善良宽仁的做法,才是最残忍的,钱铮从王府公子到宫中皇子,一直是天之骄子的存在,一朝被打落凡间,要经历的磨难,估计钱元恒想不通。
毕竟他不曾经历过由高处跌落的苦楚。
苏如绘想一想父母双亡后的自己,觉得就算钱元恒对淑妃的处罚再轻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梁文景深深庆幸,幸好自己弃车保帅跑的快,不然梁钰若是被送去庵堂里,他将来该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正元元年六月七日,皇二子铮久病不愈,薨逝。
其母淑妃,系沈氏元帅之女,不堪丧子之痛,自请出家,为独子祈福超度。
钱元恒看着翰林院撰写的告示,干脆利落盖上了玉玺,口中道:“先别让苏如绘和阿柠见面,他就算跑到承乾宫求见,也给拦下来,朕怀疑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小心为上,苏如绘不像梁文景那样,好歹曾经是个热血少年,现在本性也清楚,就是在别人面前要端着静安侯的颜面。
至于苏如绘,钱元恒从来没看懂过这个人,不敢贸然信任他。
袁桓点头道:“陛下放心,奴才已经让人在宫外拦着了。”
以前承乾宫只有钱元恒一人,朝臣们进出便随意很多,有事求见通常直接就过去了,禁卫军见多了便不怎么拦着,现在有了皇后娘娘在,还是要忌讳了。
有事来御书房说,承乾宫是陛下寝宫,不欢迎你们。
秦柠待在宫里,手中握了本书,边读边感慨道:“淑妃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我本来无意跟她们敌对,何必呢?”
实在不明白,有了亲儿子,谁会把皇位给别人,钱铮和钱溶还要争一争抢一抢。
这些人若是安分守己,日后自然会好好的,高官厚禄衣食无忧,钱元恒不会亏待他们。
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老嬷嬷笑道:“若是都和您一般想法,世上哪还有矛盾,谁都想拼一把,万一赢了,这可是万里江山。”
秦皇后看着与淑妃贵妃不是一路人,大约是读书多的缘故,看事情也透彻些,或许能做到不争不抢。
可是并非谁都舍得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
秦柠便道:“权势惑人,权势祸人。”
为了权势,兄弟自相残杀,父子相争,母子决裂的,史书上面也不少见。
老嬷嬷道:“总之娘娘您是有福气的人,不用操心这些,依奴才看,娘娘接下来,该操心的是殿下的亲事,殿下现在十五了,定亲娶亲花个一年时间,今年该定下了。”
不是她爱操心,而是钱正轩的确不小了,整日间还住在承乾宫里,多有不便,不如娶了媳妇,早日搬出去住。
殿下自己也自在些,皇后娘娘也陛下也不必顾忌着儿子,只能在寝殿里面亲亲热热。
秦柠沉吟不语。
转眼正轩都要娶妻了,时间可真快,好像自己嫁人的事,如在眼前。
她半晌道:“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慢慢定下来才好。”
“是这个理,京城里面的好姑娘多着呢,娘娘可别挑花了眼。”老嬷嬷笑道:“依奴婢看,倒是能问问殿下的心思。”
“自然要问的。”
“问什么?”钱元恒掀开帘子进来,钱正轩也笑嘻嘻道:“娘,哦不,儿臣给母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