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慢慢凑到钱溶身边,因着钱溶特殊的身份,并没有小士兵敢下手杀他。
钱溶就高声喊道:“我不是陛下亲子,你们太子殿下也不过是别人的孩子,可怜陛下识人不明。”
“那秦氏骄奢淫逸,与人有染……”
他越说声音越大,内容也越发离谱。
眼看着很多人听到这话,都被影响了,频频回头看向梁文景。
梁文景实在不能任由他扰乱军心。
他策马奔到钱溶身边,手下的□□挥舞成一条残影,直直朝钱溶而去。
噗嗤一声,是枪头没入身体的声音。
钱溶没感觉到疼痛,直愣愣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
是梁钰。
梁文景也愣了,看着鲜血一点点流出来,他猛然翻身下马,失声道:“阿钰……”
梁钰捂住肚子,脸色苍白地像是天上的云。梁文景伸出手,却觉得遥不可攀。
钱溶呆呆看着,“母妃……”
他抱住梁钰的身体,“舅舅,你救救母妃,你救救她,她是无辜的。”
梁钰撑着身体,看向梁文景道:“哥哥,我要死了,妹妹临死前求你,帮我护住溶儿,他我儿子,是我们梁家血脉。”
梁文景眼里几乎沁出泪来。
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捉拿钱溶,明明可以推给别人的。
如今竟然害死了梁钰。
害死了自己唯一的血脉亲人。
他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梁钰,便眼睁睁看着梁钰歪头,失了气息。
他自己知道使了多少力气,害怕自己接下来不能狠心,他是特意加重了力道向钱溶的。
何况那一枪刚好插在梁钰内脏上。
梁文景站起身,身形踉跄了一下。
他没说话,看着自己的部队消灭了那伙贼寇,一个都没留下,地上淌着的血已经成了黑色,看着熏人欲吐。
他淡淡道:“往京城灵体捷报,此次大捷。”
他说不出别的话来。
回头看钱溶,亦是呆呆愣愣地抱着梁钰的尸体。
梁文景掰开他的手,将梁钰放在马上,冷声道:“将人捆起来,本将回京献俘。”
他环顾了眼四周的伤亡情况,见到一切还好,心里才安慰了几分。
一双眼睛,却还是冷冰冰的。
梁文景带着部队回京的时候,是这一年的十二月初,京城下了第一场雪,整个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钱元恒在宫里等着他回京复命。
梁钰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也唯有感慨几分世事无常。
梁文景带着副将前来,汇报了战事,便跪在了地上。
他道:“陛下,臣愿以官爵,换江溶一条性命,求陛下饶他不死。”
钱元恒没说话,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梁钰死前一定求了他,而梁文景,也不会不顾妹妹的遗愿。
可是钱溶犯了这样大的错,如果也能被赦免,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去杀别人。
钱元恒道:“文景,朕懂你的心思,可军国大事并非儿戏,你还是回去吧,朕不会牵连梁家,你也尽可以把梁钰风光大葬。”
可要饶恕钱溶,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钱溶不死,他拿什么面对北疆被害的难民。
梁文景低头看着地板,低声道:“臣遵旨。”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钱元恒轻轻叹口气。
袁桓看着这情形,安慰道:“陛下,静安侯也只是一时想不开,等想通了,自然无事。”
钱元恒摇头道:“只怕……他一直想不开,罢了罢了,你按照朕的旨意去颁发赏赐,朕先回宫了。”
这年十二月份,秦柠怀孕已经七个月了,肚子大的钱元恒看着胆战心惊,总害怕里面的小崽子什么时候突然蹦出来。
外面寒冷,秦柠便待在承乾宫的小暖间里,周围是暖融融的火炉,她围着厚厚的狐裘,脸上有热出的红晕。
这是冬天才有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