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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钧是真的生气,并没有收敛手上的力气。唐师师痛极了,捂住额头,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凶了。

“我还没怎么着呢,你哭什么?”赵承钧没好气骂了一句,他见唐师师哭得止不住,忍无可忍,呵道,“起来。擦干眼泪。”

唐师师站起来,明明委屈又不敢违逆赵承钧的话,只能一边流泪一边擦眼睛。赵承钧看得糟心,别过眼睛,冷冷地问:“药哪儿来的?”

这是他的王府,赵承钧心里有数。以唐师师的能耐,就不可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唐师师心里一抖,哭得更害怕了。赵承钧冷眼看着,暗暗施压:“还不说?”

唐师师跪下,不断摇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掉眼泪。她眼睛圆润妩媚,含泪的时候水汪汪的,尤其晶莹剔透。赵承钧低头看她,她这样半垂脸,默默落泪的样子,着实美极了。

他明知道美人蛇最会装可怜买无辜,然每每看到,还是不忍挣脱。

唐师师恰到好处地低着头。她知道自己这个角度最为好看,母亲曾说过,她这样垂眸神伤时,连女子都忍不住想答应唐师师的一切要求,遑论男子呢?林婉兮因此还十分忧虑齐景胜的未来,她觉得齐景胜老实赤诚,常年泡在书中,连性子都变单纯了。一旦遇上唐师师这种恃美行凶的女子,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被拿捏得死死的?

唐师师当初不屑一顾,她是向来不会为男人说话的,谁让天下男人爱美人,既然他们喜欢,那遇到美丽的女子,并且被女子操控驱使,不是他们活该吗?有本事别贪图美色。

唐师师给赵子询下药一事两人已心照不宣,唐师师不怕被罚,但是却不敢供出来吴婆婆。一旦牵连到这些人,她的家族就完了。

唐师师不能说,但是也不能得罪靖王,只好用自己的独门武器逼靖王心软。曾经这一招无往不利,然而这次,唐师师哭了很久,没有得到任何反馈。唐师师渐渐有些慌了,她知道赵承钧一直在看她,那份目光沉甸甸的,让人无法捉摸。唐师师甚至怀疑自己的美貌武器是不是失效了,莫非,美人计只对蠢的男人奏效?

正在唐师师忐忑不安的时候,赵承钧动了。他似乎叹了一声,极轻地说道:“你不信我。你也不肯信我。”

唐师师心说赵承钧这话好没道理,他是王爷,手握军政大权,当然希望身边所有人都对他坦诚。然而问题是,唐师师除了诚实,更要活命啊。

她要在未来的靖王妃手里活命,要在靖王府里活命,更要在姚太后手里活命。她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了,经不起任何冒险,而且,她背负的也不只是她的命。

唐师师垂眸不说话,赵承钧毫不意外,甚至能猜到唐师师现在在想什么。

赵承钧乘着气而来,现在该说的说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他却没有任何痛快的感觉。情爱真是很不讲道理的事情,任他多思多算,威逼利诱,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

唐师师喜欢她曾经的未婚夫,就算两人被拆散了,她也会移情到年纪气质都相似的赵子询身上。明明已经敲打了那么多次,她依然奋不顾身。

要不是爱情驱使,这么明确的形势,唐师师不可能看不穿。她虚荣又好胜,她本该早早就看出来,跟着赵承钧,远比跟着赵子询回报高。

可是她没有。除了爱情,赵承钧想不出来任何解释。

赵承钧可以逼她放弃赵子询,甚至他现在就可以让唐师师再无选择的余地。可是哪又有什么用呢,得到她的身体,却得不到她的心。

赵承钧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不是他的,强留也无果。不如各退一步,好歹留下双方的体面。

赵承钧说:“起来吧。别哭了,无论将来王妃是谁,我都不会让她触犯到你。我虽不至于一言九鼎,这些话却还是敢说的,你尽可放心。其他心思不得再动,好生在屋里养病,没想明白药从哪里来的之前,不要出门。”

唐师师泪盈于睫,她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赵承钧最终还是妥协了。可是这次,她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赵承钧虽然心狠手辣,但是个重诺之人。他说不会让奚云初伤害到她,那就真的能做到。

唐师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问:“王爷,您和王妃何时大婚?”

“不好说。”赵承钧掀衣往门外走去,不知是不是唐师师幻觉,她隐约听到赵承钧说,“不会再有王妃了。”

那道声音很轻,唐师师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她微微怔松,刚想问赵承钧为何不会再有王妃,他就打开门,毫不留恋地出去了。

唐师师站在原地,门外的光照在她脸上,映得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宛如晶玉。屋外春景深深,花红柳绿,风中还夹杂着花粉的清香。赵承钧背对着这片春景,大步离开。

唐师师突然恍惚,甚至生出种追出去的冲动。唐家,姚太后,男女主,剧情,一切算计都不重要了。

她刚刚动了一步,又默默停下。唐师师自嘲地低头,她在想什么,她疯了不成?那可是靖王。

第62章 放弃

赵承钧走后良久, 杜鹃才战战兢兢地走进来,问:“姑娘,王爷他走了?”

唐师师淡淡嗯了一声, 神情不冷不热。杜鹃猜了一会, 实在猜不出所以然来,又小心翼翼地问:“姑娘, 王爷怎么说?”

“他说的话,你们不都听到了。”唐师师从衣柜里找出一个荷包,坐到罗汉床上,用剪刀慢慢将荷包绞了,“书房的差事不必想了, 他让我安心养病, 换言之,禁足了。”

这……杜鹃难以理解现在的状况,她看着唐师师生猛的动作,慌忙道:“姑娘您慢些,小心伤到自己的手!姑娘, 您不是前几天才刚绣好么, 都没用几天, 怎么又剪了?”

“不需要的东西, 早些丢了才好。”唐师师手上用力, 很快将荷包剪成几瓣碎片,连上面的荷花都被她挑开了。做完这些,唐师师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她随手扔下剪刀,说:“先前只顾应付纪心娴了,都没吃多少东西。你去给我备饭吧。”

杜鹃瞧着唐师师力气充沛, 胃口甚好,不像是钻牛角尖的意思,心中大定。杜鹃去外面吩咐厨房,临走前见唐师师倚在罗汉床上,用剪刀挑烛芯玩的样子,踌躇片刻,还是说:“姑娘,来日方长。奴婢在王府中侍奉了八年,多少了解王爷的脾性。王爷对姑娘是不同的,您不要急于一时,慢慢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唐师师应了一声,说:“我知道。我想吃芙蓉羹,酥鹅炙,乳酪少加糖。”

杜鹃赶紧应下,急急忙忙去准备膳食。唐师师剪了半天蜡烛,眼看蜡烛再被她祸害就该灭了,才放下剪刀。

杜鹃担心唐师师想不开,其实唐师师十分平静,甚至在这段时间里,她突然想明白好几件事。

赵承钧亲口允诺,不会让她被王妃残害。赵承钧虽然不是个好人,可该有的担当都有,他不至于诓她。赵承钧能这样说,至少唐师师后半辈子不必担心死于王府其他人之手。

她只需要担心会不会被靖王弄死。

唐师师原本以为奚云初马上就要进门,她又不幸错过了自己的剧情,才急急忙忙给自己找出路。现在没了后顾之忧,唐师师也不再急着进男主后宫了。

甚至她觉得,以后也不必进了。

唐师师诚然自信于自己的美貌,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男主,连唐师师自己也知道,她很难获取赵子询的好感。

她坑了赵子询那么多次,要是赵子询还能喜欢上她,唐师师都得怀疑赵子询是受虐狂。眼看当后妃无望,她得考虑另外的出路。

其实宫里过得好的,未必一定是嫔妃,那些高位的宫廷女官也不差。宠妃一茬接一茬,皇帝身边的太监却如铁打一般,上至皇后内阁,下至妃嫔宫女,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当然唐师师做不了太监,但是,她可以做御前女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