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站在阮清沅家眷一侧的楚三刀看了一眼那姓徐的姨娘一脸精心打扮的模样,心头就不大舒服。剑圣刚逝世,便在江湖中人面前打扮得如此花哨,帕子擦了半天,半滴眼泪都没有。

“楚兄,我虽是外人,但也看出来这剑阁内不太平吧?”

“闲饮兄见笑,诸子剑阁之所以唤‘剑阁’乃是由于阁主是剑圣剑圣,门内修剑者占了大头。但实则因朝廷的缘故,刀枪戟掌诸般路数皆有,一直以来与门内剑宗不大对付,如今剑圣暴毙,三位小姐年幼,下一任阁主的位置多半是要在今日开始争了。”

男人的交情是打出来的,尤其是经过共扛刺客一事,闲饮性情豪爽好相处,两人便成了好基友。剑圣出事之后,楚三刀听说他也参与围杀过白雪川,便一并请来参与丧礼。

闲饮听得出来诸子剑阁内部派系斗争激烈,讶异道:“我说你怎么不大难过呢,你在这儿修习的时候没少挨剑宗欺负吧。”

楚三刀苦笑道:“都已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东楚这边剑圣山岳崩,西秦那处的卫盟主如今又……真不知这天下该如何个乱法。”

一想起卫将离那茬子事儿,闲饮也不大高兴,直言直语道:“剑圣这事儿我来归来,恕我没法儿哀悼,毕竟他把我结拜妹子废了这是事实。不过真要是让我知道给他们下毒的是什么人,我也饶不了他。”

这就是楚三刀担心的一点,他隐约觉得有谁在幕后做这个推手,要彻底搅乱这波江湖水,不把推手抓出来,所有人都寝食难安。

丧礼过后便要出殡,阮家六岁的大小姐捧着剑圣的排位走在前面,其他两个妹妹捧着衣冠在后。

此时白雪川还没到,剑阁中人便知他多半不会来了,一致对外的剑拔弩张一松,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阁中不可无人坐镇云云,果不其接着便撕开了。

江湖中人不像朝廷里一般,说个坏话还绕着弯子,一言不合便在灵前推搡起来。

“本就协定好的谁杀了魔头谁做阁主!你们急什么!”

“说这话的人该当诛心!方仲勤你若能独力杀了魔头你倒是去啊!李堂主做了剑圣多年的左膀右臂,换了他人我可不认!”

诸子剑阁,一年到头与朝廷往来,不下于最顶级的世家大族,阁主这个位置有多少油水谁也不能想象。

楚三刀也是无奈,挡在抬灵的人前面不让那些人冲撞剑圣遗体,高声劝道:“诸位冷静!勿要在来宾面前丢人!”

但他劝了也没用,剑宗现在的主事李堂主和杂宗的方仲勤虽然没动,但眼刀也是没停过,下面是副手直接打了起来,吵架的声音连后面奏丧乐都盖住了。

剑阁前阶陡,那些个副手在一侧拉扯,有人急红了眼,一脚将一个人踹下去,那人一路往下滚,直接撞到了队列最前面捧着牌位的阮家大小姐。

六岁的小姑娘人轻,一下子便被撞得摔倒,手里的牌位飞了出去。

“爷爷!!”

小女孩哭喊间,忽然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而至,随手接下险些摔在尘埃当中的牌位。

众人呆怔间,那人慢慢走上台阶,扶起摔得一脸伤的小女孩,把牌位还回她怀里,抬头扫了一圈表情狰狞的四周之人,似笑非笑道——

“在下虽无立场,但还是想说上一句……诸位如此吃相未免过于难看,不如皈依我佛,还个清净自在。”

☆、第二十六章 不成佛

正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翁昭容听说皇帝来了,连忙让人准备了适合口味的酒糟鹅掌、蜜炙水晶片、凤穿牡丹等菜,待问起要不要照顾卫将离的口味时,翁昭容一脸冷漠地说她不挑,加量就行。

待准备停当之后,翁昭容看了看气氛,婉拒了卫将离的挽留回拾翠殿去了。

“今天跟玥瑚聊了一会儿,才发现咱们这两家还有几分姻亲关系,玥瑚不让我说,怕你生气,我想这点事儿说开了总比遮遮掩掩的强,你说是吧?”

——敢生气吗?一生气卫将离就比他还生气,而且又打又骂又威胁,搞得他十分幻灭。

太子抱着汤碗喝汤,感觉到老爹的情绪不佳,也不敢说话。

皇帝今天在太后那里弄得心情郁郁,也懒得和卫将离计较,道:“太后不喜他人提及这节关系,尤其是最近太后五十寿辰,每年到这时候就要病一次,你只要不四处宣扬,私下里随意吧。”

皇帝是知道的,前朝亡国之日,也就是东楚打进大越王都之时,正好是太后的生辰。这些年来因为避讳着这个日子,太后的寿辰从来都没有大操大办过。

卫将离略一想便明白了,道:“虽说也是人之常情,刚刚你去天慈宫可见着太后了?”

“……”皇帝略一沉默,看了一眼太子,朝他道:“天色不早了,你回东宫去吧。”

太子委屈道:“我还没吃完呢……”

卫将离一向是看不惯护犊子的,按下想要起身的太子道:“都十二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上山打老虎了,让他听吧,别讲太深就行。”

——宫廷斗争跟你撕老虎是一回事儿吗!

接收到皇帝的瞪视,卫将离道:“其实都是一回事,不是生就是死。我那日瞧着他那伴读,比他还小一岁,都会算计人了,让他多听听吧。”

太子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寻常,道:“父皇,从小到大您什么都不和我说,只让我读书学习,可那些侍讲官只会捧着我,一遇到有不顺心的,我就除了发火什么都不会。”

皇帝还是不同意:“大人的事小孩懂什么。”

卫将离又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九岁的时候被狼咬过,哭着找我师兄替我报仇,我师父不让,说我师兄能护我一时,不能护我一辈子,便天天捉了小狼扔在圈里让我自己去学着杀,只过了三天,我就自个儿上山去找那狼报仇了,从此山上的狼见了我就跑。我觉得孩子说小也不小了,人之初性本善学个差不多就行了,接下来的路得他自己摸索才能走得踏实,你说是不是?”

一天不提你师兄你就睡不着是吧……

另一边太子拼命点头,皇帝一听如果不答应,卫将离能跟他说一晚上“想当年”系列,犹豫了片刻,不情不愿道:“别说太深,只说你今日结果如何。”

太子扯了扯皇帝的衣角,问道:“是谋害慧充仪的真凶找出来了吗?”

皇帝摇头,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不语。

卫将离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因为证据不足,所以有小部分是我的联想,我觉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应当是这样的……”

卫将离知道这当中很多人想装聋作哑,便在话里将江贵妃暗示的部分剔去,将车队遇刺和慧充仪被害前后联系起来,越说自己也越能感受到东楚宫廷的怪异之处。

似乎这宫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要瞒着皇帝,仿佛他就是那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敢第一个去戳破。

但对卫将离而言,别说窗户纸了,城墙也敢给你拆了。

“……综上所述,假设一下,慧充仪和腹中龙凤胎被毒死,自然要穷极追究,这么个局面之下,一切欲加之罪都是可能顺势而为,这宫中即便是有禁卫到处抓人也是正常的,岂不是恰好掩盖了宫变的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