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呼延翎三十年囚期满,请放其出浮屠。”

全场哗然,有些江湖人不顾僧人拦截,大声道:“温衡大师,您向来德高望重,怎会不知呼延翎若得出升天,天下必然大乱,倒时我楚地烽烟四起,西秦必然趁虚而入,若东匈奴趁此南下……我们、我们可是要亡国的啊!”

天底下若有谁能真正动摇东楚的根基,这呼延翎必然是当中的一个。

尤其亡国这二字一出,所有东楚人遍体生寒。他们好勇斗狠是真,可到了真正面对亡国危机时,所有人的本能都是先来阻止这个可能。

律藏大明王本是打算今日就算放出呼延翎,也必将他诛杀在此,可佛子温衡一出现,又见卫将离一脸意外,他便知事态不对,上前一步道:“温衍,呼延翎之生死非同小可,你可想清楚了?”

佛子温衡道:“人都有为难之处,还请律藏师叔放人,事后老衲自会与师叔解释。”

佛子的决定就是苦海最高的指令,便是律藏大明王高出佛子一辈,也无法违逆佛子的决定。

律藏大明王神色变幻了一阵,道:“既然是佛子之命,老衲便是不愿,也不得不从了。”

正要遣武僧随他上十八浮屠押出呼延翎之时,卫将离忽然开口道:“大师且慢。”

“卫盟主又有何事?”

“律藏大师坐镇武林多年,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今日说话却算不得话了?”

律藏大明王心知这是卫将离在抛借口,立即回道:“如何算不得话?”

“大师分明说过,要给我一个挑战呼延翎的机会,现在我人已休息好了,大师也与我同门过完招了,就等着战呼延翎,怎么温衡大师一句话,我先前败的那二百位侠士就都算了?就算我同意,那二百位侠士不是亏了吗?”

场下被利用彻底的二百位侠士:……

律藏大明王道:“那卫盟主可是想现在挑战呼延翎?”

卫将离看了一眼白雪川,后者微笑点头,转头对律藏大明王道:“自然,只是我与同门还未分出胜负,不知可否压后?”

此时佛子温衡出声道:“卫盟主向来做事干脆,不如今日便了结此事,老衲在此也算作个见证。”

他怎么这么急?一定要在今天让呼延翎出来?

卫将离又望向白雪川,此时他面上不显,但卫将离一看他眼里有些许探究之色,便肯定他和此事无关。

佛子温衡……可疑啊。

“在下与卫盟主同门一场,自当礼敬友爱,待呼延翎出来之时,我们二人分别挑战便是。”

律藏大明王道:“那你二人谁先谁后?”

只听下一刻他们异口同声道:“我先。”

二人沉默了一下,又觉得对方在设套,又同时说了一句:“师妹(师兄)请。”

——你们不要这样,气氛很尴尬的。

浮屠塔里的呼延翎似乎也很好奇外面的情况,听到这儿,怪笑道:“这对儿同门小辈儿倒是有点意思,请来请去不如让老夫出来一点,看谁不顺眼便第一个开刀,如何?”

卫将离何惧他挑衅,反口道:“只怕呼延大将军老刀易钝,若是折了什么,青史又要多添一笔新红,大将军可要注意了。”

“女娃娃人小口气倒是挺大,待老夫出来看看你是不是比常人多生了三头六臂!”

苦海浮屠塔建立以来,只有被关进去的,少有被放出来的,呼延翎算是首开先例。

卫将离刚刚挪开的不过是一个容一人通过的小缝,此时律藏大明王亲自下场,便能看到力量上的不同——先是轻提一口气,足可看到双臂肌肉几乎快要撑破袖口,随即一手按在按在龙石侧面,另一只手按在后面,下盘并没有像卫将离那样充满破坏力地把脚下的石砖都踩烂了,而是更为内敛雄浑的力道,如是发力一退,断龙石一口气被推出半丈远,露出下面黑漆漆的通道。

“十六浮屠——启!”

一声机窍动,上方的浮屠塔传出隆隆之声,一静之后,从那地底通道里涌出一阵阴风,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清晰的脚步拖着锁链的声音。

就像是一个初学步的孩子飞速蜕变为健壮的成年人,两三步之后,步伐的回荡声越来越稳重。

耳力过人的不止是卫将离一个,所有有相当修为的人不禁都紧张起来,手中有武器的都不自觉地将手按在武器上。

待到那脚步声趋近至洞口时,忽然停了下来,待周围的人精神一瞬间提起又随着时间回落的时候,忽然一条灰色身影流星般掠出,手中黑钢锁链直奔律藏大明王,似想要将其直接勒死。

律藏大明王不敢轻忽,早有准备,抬手正面一拦,拳拳到肉地互过了几招,一掌拍中对方右肩,那力道极大,竟一下子将他打得右臂脱臼。

“一把蛮力气,律藏老儿,你苦修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你倒是有长进,时时心魔熬骨,可好受?”

卫将离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传说中的高手,但见他须发皆白,眼仁绿黄,右半张脸密布伤疤,虽幽禁多年显得皮肤苍白,此时一得出,却不堕前朝时的绝世威风。分明与律藏大明王对招之时右臂脱臼,却好似不知痛一般,左手随意抓起右臂,竟就这样直接将右臂接了回去。

“与你这老匹夫说话没意思,刚刚是哪个小娃儿想取老夫项上人头?”

呼延翎厉眸一扫,便锁定卫将离,呵了一声,道:“小小年纪,根基却不输那些已成名的老鬼……碧眼?你可是老夫元族之人?”

呼延是匈奴族归汉后的贵族大姓,元族便指的是匈奴,而匈奴人多碧眼,便以为卫将离是匈奴人。

卫将离还未说话,律藏大明王便代她道:“卫盟主出身西秦皇室,其母为匈奴乞颜部王女,你莫要留难。”

“乞颜部……”呼延翎眼中杀意稍歇,道:“乞颜部对老夫有恩,记得大越最后那几年,乞颜部曾收留过老夫族人,既然是王女之后,老夫自不会滥杀。”

卫将离先是向律藏大明王抱拳行礼,感谢他言辞间相护,随后对呼延翎道:“晚辈虽晚生数十年,难以见大将军当年风采,却也想虎口前捋须,未知大将军可愿赐教?”

呼延翎大笑:“看你气血有亏,显然重伤初愈,还敢挑战老夫?”

“呼延大将军困龙多年,一朝得出,鳞爪安在否?”

“好!志气不输男儿,比那些娘娘腔好上不知几倍,尽管出手,让老夫看一看这三十年来,天下武道有几分长进!”

一言出,战血叫嚣,快如残影的身形,气劲四扫,逼得观战诸人不得不一退再退,唯恐被余波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