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还没开战,祖大乐所部便先自己乱了套,被刑天军在后面追着屁股朝着渡桥方向逃窜,就连许多建制到了这会儿也开始被混乱了起来,兵找不着将,将也管不住兵,如此一来除了更加混乱之外,祖大乐也没有一点办法了。
刑天军也不追的太急,就缀在官军的后面,缓缓的将他们挤压向渡桥,并且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官军罩在了以渡桥为中心的一小块地方。
三月末的河水还十分冰凉,一般情况下人是不会选择跳入河中趟水过河的,所以官兵们便挤挤嚷嚷的涌上了浮桥,不时有人被挤落到河中,发出扑通扑通的落水的声音,跟多的则是相互之间的谩骂声。
可是在这个时候,在南岸那边,却突然间又响起了一片喊杀之声,只见原来留在浮桥南岸的少部分辅兵突然间也跟炸营了一般,大叫着朝着渡桥方向跑来,这些兵马本来是祖大乐留在浮桥南侧一边负责把守浮桥,一边负责打扫刚才刑天军遗留在南岸的兵营,收拾被刑天军丢弃的物资。
但是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数百人的刑天军骑兵突然间杀到了这里,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便将留在浮桥南侧的这些官兵们给杀了个大溃,这支刑天军的骑兵几乎像是一阵狂风一般的便卷到了白降河的南岸,堵住了官军退回南岸的退路,并且在一名大将的率领下,风一般的将刚刚逃过河的一批官军杀了个大散,甚至将一部分人干脆给赶回到了白降河之中。
祖大乐到了这会儿头皮都麻了,说实在他比起祖宽来,起码祖宽敢战,但是他却没有祖宽的那种勇气,别看官职比祖宽大,可是一旦身处逆境的时候,却相当不堪。
当他看到南北两岸都出现了贼军之后,自己就慌了手脚,在家丁的护卫下,挥舞着马鞭将堵路的兵将们逐散,赶回渡桥处,朝着对岸望去,结果是看到对岸的贼军之中正有一些兵卒下马,取出了步弓搭上了火箭,瞄准了浮桥。
这个时候祖大乐才明白为何贼军在刚才诈败的时候没有点燃渡桥,原来人家根本就是挖了个坑,就等着他跳了,浮桥上泼洒的火油,根本就是为了这会儿给他们准备的,只见得几十支火箭在河对岸的贼军手中腾空而起,纷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的弧线,发出着笃笃声洒落在了浮桥上。
火油遇上了火箭,顿时便腾起了一团团烈焰,不多时浮桥上便腾起了大火,连带着挤在浮桥上不知道该如何进退的那些官兵,这会儿也都被烧成了火鸡,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惨呼大叫着跳入到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整队!速速整队!趟水渡河!打散河对岸的贼军,退回汝州城去!”祖大乐到了这会儿真是慌了,忙不迭的传下了命令,令麾下的关宁军赶紧列阵,渡河夺路返回汝州城去。
可是这会儿他麾下的兵马已经混乱了起来,哪儿能一时间便组织起来渡河呀!即便是有些官兵听令,为了逃出生天纵马跃入河中,朝着对岸扑去,可是也没有能形成大规模的突击力量。
河对岸的刑天军骑兵们也不白给,司徒亮当即便组织了弓箭手抑或是带着鸟铳抑或短铳的兵卒下马沿河布置防线,对着跃入白降河之中的官兵便开始放起了箭,战马在河中行动不便,马上的官兵在刑天军部众们的眼前就如同活靶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射杀在了河水之中,大片大片的河水变成了血红色,死马死人在河中渐渐的开始堆积起来,有些死马更是漂浮在河面上,朝着下游飘去。
眼看着不少官兵扑下河却又被刑天军像打靶一样射杀在河中,更多的官军也开始慌张了起来,一旦失去了士气,关宁军也屁都不算,于是不管祖大乐再怎么大呼下令,这些官兵们再也不敢下河朝对岸扑去,就这么乱哄哄的挤作一团。
也就是这么不算长的时间,却让肖天健有机会在河北岸将整个包围圈给收紧了起来,李栓柱也重新召集起了散开的部下,加入到了阵线之中,四个营的刑天军连成了一片,在官军外围形成了两三道防线,就如同一口倒扣的锅一般,将祖大乐所部给死死的罩在了白降河边。
这会儿的祖大乐所部上下,看着四周的局势,都各个胆战心惊,他们只看到无数刑天军的部众,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涌来,一队队工整的阵列,排布在他们的周围,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更有一排排长枪、鸟铳对准了他们放平了下来。
刚才如果不是祖大乐临阵有点慌乱的话,一经发现河南岸出现刑天军骑兵断去他们的后路的话,便立即组织麾下骑兵集中向一个方向突围的话,以关宁军骑兵们的战斗力,肖天健可能还真就拿他们没有办法,最多只能将他们所带的辅兵给困在这里,而祖大乐麾下的关宁军主力,却还是完全有机会突围出去的。
可是正因为祖大乐看到祖宽所部覆灭,以至于慌乱之中搞不清这里到底刑天军设下了多少伏兵,以至于白白失去了他们最佳的突围的时机,待祖大乐稍微收拢住手下的时候,白降河畔两岸早已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刑天军部众,黑洞洞的炮口还有密密麻麻的鸟铳的铳口,都对准了他们,如果他们是一群战意很强的兵将的话,那么此时也许祖大乐会率部做最后一次决死冲锋,说不定还会有部分官军能杀透重围,逃离此地,北岸刑天军没有骑兵队,即便是想要追击也不一定能追的上他们,可是很不幸的是恰恰祖大乐不想死,也没有这种决死冲锋的勇气,以至于他们就此丧失了最后的突围的希望。
第一百零九章 劝降
眼看自己已经被刑天军包围,许多官军都开始心中打鼓,他们本不是河南人,关宁军大多都是辽东人士,来河南本是协助地方剿匪,却不是来送死的,现在倒好,贼没有剿成,反倒被贼所剿,不由得一些兵将便在心里面开始合计了起来。
祖大乐也同样紧张万分,当他看清楚周围敌军的兵力之后,才知道贼军数量并不是很多,总体上甚至可以说比他们也多不了多少,只是因为事发突然,祖宽突然中伏被打成重伤,他麾下的一部兵将也几乎被全歼,所以才导致了他的判断失误,现在等他明白过来之后,却已经为时晚矣,贼军早已完成了对他的合围。
事到如今,他环视了一下周边,只见得自己麾下的官兵一个个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关宁军、辅兵更是乱哄哄的搅在一起,几乎没有了任何阵型,一时间根本没有机会再将这帮兵马重新整顿起来,恢复他们的战力,所以到了这会儿,祖大乐也已经绝望了。
就在刑天军完成了对祖大乐所部的合围之后,刑天军之中忽然间驰出一骑,冲到了乱哄哄的官军前面的一箭之地外勒住了马缰,马上的那个刑天军部众抄出一个铜皮喇叭,凑到嘴边扯开嗓子大叫道:“对面的官军听了!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但是我们大帅有好生之德,不愿意杀光你们,我们大帅想请祖将军出来一叙,不知祖将军可有胆出来答话否?”
说话间只见刑天军大阵之中,便有一员肩披大红披风,身穿山文铠的大将手提着一杆长枪缓缓的提马步出了大阵,身后并没有多带任何兵卒保护,就这么来到了两军阵前。
官军听到了这个刑天军部众的吼声之后,也渐渐的开始安静了下来,贼军的举动显然给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他们都不是笨蛋,都一眼便看出来现在他们的处境了,如果贼军现在突然开始朝着他们进攻的话,他们将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便会被赶入到背后的白降河之中,成为贼军猎杀的目标,但是贼军却并没有这么做,却先是派出人前来邀他们的将官祖大乐出去一叙,那么这边说明,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所有人都纷纷将目光投注到了祖大乐所在的位置。
祖大乐虽然是祖大寿的堂弟,世代世系辽东军将,作为军将世家出身,祖大乐还是多少有点胆识的,当看到对方邀请他出去一叙,便知道今天事情还没有到不可回旋的地界,人就是这么个性子,如果刑天军这会儿二话不说便发动进攻的话,保不准还能激起一些关宁兵将的血勇,拼着命的搏一把,和刑天军死战一场,但是一旦刑天军没有这么做,却要和他们谈谈,那么所有人便都没了拼命的打算。
关宁军的兵将当兵,除了军将之外,当兵的和低级军官们多是应募从军的,说白了就是找个吃粮的地方,靠着当兵混个肚圆罢了,如果打个顺风仗的话,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一旦他们身陷绝境之后,便很快会失去勇气,只想着如何能保住肩膀上的这八斤半了。
祖大乐其实也没有真格的为朝廷效死的念头,自从当年袁崇焕被杀之后,关宁军的人心也就散了,他私底下和孙得功私交甚密,早就有了不想给当今大明朝廷卖命的想法了,只是因为头两年被朝廷调至河南随同卢象升剿匪,所以这个念头才没有实现,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祖大乐也生出了求生的念头。
于是他扫视了一下一个个望向他的那些麾下兵将,看到他们都是一脸的期望,显然这帮人到了这种地步,也都没了拼死一战的想法,脸上更多流露出的却都是对生的期望,看罢这些兵将们脸上的表情之后,祖大乐便知道,这仗已经没法打了,现在他们身处绝地,后面又没有援军,在这里除了被屠之外,几乎没有逃脱升天的可能,除了投降可以保住他们一条命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随着他一抖马缰,祖大乐喝止住了几个要跟着随护他的家丁之后,缓缓的策马也走出了兵群,手中倒提着他自关外便常用的那柄马槊,来到了两军阵前。
肖天健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走出来的祖大乐,见到祖大乐同样身披着一身山文铠,身材虽然比起他不算太高,但是却在这个时代之中已经算是身材高大了,而且常年率军征战,使得他的这张脸十分粗糙,配上他脸上的那副大胡子,甚至显的老相,特别是那只抓着槊杆的大手,骨节很是粗大,上面布满了因为风吹冻伤,而布满了裂口,一副老军将的模样。
“这位应该便是祖大乐祖将军吧!肖某这边有礼了!”肖天健当看到祖大乐来到他近前的时候,便在马上对祖大乐抱拳说道。
祖大乐冷笑了一声之后,也不还礼,而是冷哼一声道:“不敢当!在下正是祖某,不过是肖将军手下败军之将罢了!既然事已如此,但不知你找我又有何要说的?如果是想要羞辱一下祖某的话,那么你尽管羞辱好了!我祖某大不了今日就在这里,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拉倒!也绝不能负了祖上的威名!”
肖天健哈哈一笑道:“祖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肖某岂是那样无聊之人!今日请祖将军出来叙话,不过是想要和祖将军交个朋友罢了!”
祖大乐眉头一挑,一脸的古怪的表情,皱眉道:“朋友?肖将军觉得你我之间有成为朋友的可能吗?”
“为何不能?想必祖将军也应该看清楚今天的局面了,以眼下的局势,祖将军可还有于我刑天军一战的能力吗?
肖某非是要羞辱祖将军,而是想要告诉祖将军,今日贵部已经可以说是身陷绝地了!再无逃脱之理!
而你我皆为大明之人,也都是同根同源的汉人子孙,本不该在战场上兵戈相向,但是……这些不说也罢!
今日肖某只想奉劝祖将军一句,事到如今,肖某并无想要对贵部兵将赶尽杀绝的想法,你们为朝廷做事,不少弟兄不过只是想要当兵吃粮混个饱食罢了!根本没必要为了当今如此朝廷效什么死命!
想想你们这些兵将们为朝廷多年镇守边关,朝廷又给你们什么了?当官的又把你们当人看了吗?读书人视你们为贼,甚至连贼都不如,好不容易出了个袁督师,想要挽回辽东危局,练就出了你们这支关宁军,可是袁督师呢?不照样还是被朝中奸臣构陷,被当今那狗屁皇帝给活活凌迟于市了吗?
别人可以说袁督师该杀,但是你们这些曾经是他部下的人总是心中清楚袁督师该不该杀吧!所以像如此君臣,如此刻薄寡恩的皇帝,又有什么值得你们效忠的呢?
你们来河南也两年有余了,也不是没有看到当今官府是如何盘剥百姓的,我们这些人没有活路,自然要起兵造反,当今局势想必祖将军也不是看不出来一点,如今的大明早已是风雨摇曳,离垮台不久了!
而祖将军又何苦要带着这么多弟兄,为其殉葬呢?所以今日肖某念及你我皆为汉人,不想多造杀孽,才来请祖将军一叙,只要祖将军能点个头率众放下武器投降,那么我肖某便可以保证,绝不会滥杀贵部一兵一卒,至于祖将军你,肖某不敢说可以给你一个富贵,起码可以保证,让你做个富家翁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你答应投降,那么你我又如何做不成朋友呢?还望祖将军三思!”肖天健对祖大乐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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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