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1 / 2)

长安风流 萧玄武 2810 字 1个月前

“兰州战和一事,朕思考了许久,非是一天两天了。”李世民开腔说话了,“说实话,朕不怪你们。朝野之上就这件事情生出分歧,是很正常的。若是没有分歧,那才不正常。朕自己,也有那么几分犹豫不决。无论是从眼前来判断还是从长远来分析,战有战的好处,和有和的道理。然而,此事不可再迁延耽搁下去了。战情紧急,前线局势风起云涌瞬息万变,我们在朝堂之上议事,远不如边疆的局势变幻来得快。因此,我们再如何商议,也很难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因此,朕今日就不得不独断乾坤了——朕的旨意是,双管齐下。其一,派使臣前往兰州前线,与吐蕃统兵将领商议和谈赐婚一事。但前提是吐蕃必须让出截断的大唐丝路,从我大唐疆域之上完全撤兵。若成,则细谈磋商;若不成,也可争取备战时间;其二,兰州不可半分懈怠,务必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与吐蕃决一死战,不排除用武力方式来疏通丝路平定高昌。卿等,以为如何?”

“吾皇圣明!”

这样的意见,谁还能有话说呢?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玄龄,朕知你病重。但此刻非常时期,军国大事的安排还是离不开你啊!朕命你调兵谴将布署兰州。”

“微臣遵旨!”房玄龄跪倒下来,以头贴地,声音有些颤抖与激动,说道,“臣,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玄龄,何必言死?朕宁愿自己归天了,也不愿大唐少了你这样一位忠心谋国的良臣啊!”李世民由衷的说道。

房玄龄,顿时潸然泪下,无法自已。

“辅机。”李世民又唤道。

“微臣在。”长孙无忌站了出来。

“前往兰州出使吐蕃的使者由你安排。此外为表示诚意,该给文成公主准备的嫁妆,也要张罗起来,越快越好,随同使者一同前往兰州。”李世民说道,“此事,由你负责。”

“微臣领旨。”

李世民停顿了片刻,眼神转向队伍的后方,双眼略微一眯,唤了一声:“秦慕白。”

“微臣在!”秦慕白站了出来抱拳而立,因为激动,手有些无法自持的轻微发抖。

“去兰州吧!”李世民站起了身来拿起拐杖,由李治与李明达扶着往前走来,走到秦慕白面前。

“微臣——遵旨!”秦慕白大声的应道。

“因地、因时、因情而制宜,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的不说,兰州,不可乱、不可丢;以往的努力,不可废。”李世民看着秦慕白,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声,也不知是感叹还是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尔后说道,“记着,朕,欠你一个婚礼。”

“陛下……”秦慕白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世民当着朝野众臣的面,轻轻拍了拍秦慕白的肩膀,微然一笑,说道:“转告你父亲,他没让朕失望,他辛苦了。待他回朝,朕要亲自将他灌醉,再把他扔到大街上,让满长安的人看笑话。就如同当年我们打下了洛阳时的情景,一样。”

“微臣,记住了。”秦慕白低下头,拱手,轻声应道。

“你们,都不要让朕再失望了……咳,咳咳……”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的咳嗽声,渐行渐远。

一场没有硝烟却你死我活的战争,尘埃落定。

谁是赢家,谁是输家?……仍不分明。

也许,另一场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371章 终南山之巅

秦慕白不大记得是怎么在一干人等的围观之下离开弘文馆回到家里的,精神有些疲惫和恍惚。本该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今次,他算是真切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叫险象环生杀机四伏了。一群人坐着开会,也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兴亡。虽不见刀兵甲杖,却胜似万军混战。、

表面上看,李世民是在最后关头出了马,来了个力挽狂澜或者说是乾坤独断,将原本已经完全倾斜的天平,生生的扭转了过来。

其实,稍用点心就能想出,李世民这也是万分无奈之举!

这一次的阁部会议,一波三折,表面看来是针对兰州战和一事,实际的核心是权力的争夺与立场的较量。长孙无忌是强势的一方,不管过程如何复杂但最终他获胜了。

这也就意味着,主战派的完全落败,朝堂党争完全落入了一边倒的局面。

这当然是李世民最不愿意看到的!

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一向十分器重的皇子魏王李泰,也做了顺风倒的墙头草站在了长孙无忌的阵营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将他逐出了弘文馆。

都说君心难测,其实说白了也简单。李世民要培养一个强大的集团出来辅佐自己的接班人,以保证大唐朝廷在他百年之后能够安全稳定的过渡。可是,他又绝对不容许朝堂之上出现一手遮天的权臣。

这很矛盾,但很容易理解。

有朝堂即有党争,只有两方势力势均力敌,帝王方能驾驭。若一方完全落败被吞并,那就意味着朝堂之上完全只剩下一派人马。这派人马若是联合起来,连皇帝也无法驾驭。

李世民尚且有这样的忧虑,他更加不相信自己的哪个儿子,能够对付一个牢牢抱成团的朝堂臣党。所以,他十分希望他一向器重的李泰,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拿出一点风骨与气概,敢于与长孙无忌为敌,敢于坚定的站在势力微弱的主战派一方。可是李泰很没出息的违背了与秦慕白的盟约,风吹墙头草一般的猥琐的站在了长孙无忌的队列里。

所以,当李泰走出弘文馆的时候,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李世民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假如他百年之后,不管这帝位是传给李泰还是李治,这两个人都镇不住长孙无忌!

如之,奈何?

李世民的悲伤,无法言喻!

他需要长孙无忌,又要提防着长孙无忌;他信任长孙无忌,又做不到毫无保留。这并非是因为个性上的缺失,而是一个帝王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这样做。

也许,李世民的无奈,才是他这次的病根所在。他想要远离朝堂一段时间,看一看,假如自己离开大唐,大唐会变成什么样子。眼下的结果,很有可能让他失望了——长孙无忌,完全能够“一统江湖”。他素来器重的魏王,根本就无所作为,非但是比不上房玄龄、魏征这几把老骨头,连尉迟敬德、程知节这样的粗人、秦慕白这样的微末后进都不如!

圆滑归圆滑,心术归心术,但在关键的问题上,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与态度,这是一个帝王最基本的根骨!

……

脸色有点青灰身披厚裘的李世民,站在武德殿殿楼顶层的窗棱边,吹着长安上空的微风,微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在他身后,仅有褚遂良和一名伺候起居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