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沉低下头,就着她的手,浅抿了一口。
他的鼻梁不经意间蹭着她的手指,痒痒的。
陈陈下意识想躲开,觉得这个动作好像有些逾越。
可是,他都病得这么可怜了,直接躲开会不会显得自己在嫌弃他?不太礼貌吧。
唉,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有什么的,关心同学又没有错。
陈陈索性将手腕向上一扬,又喂他喝了一口。
而后,飞快把杯子放在柜台上,用下巴示意他:“喏,你自己喝完啊。”
周时忆嗯了声,没再去拿那杯水,反而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哈根达斯。
他舔了舔唇,抬眼看她,一字一顿地:“冰淇淋化了。”
陈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竟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些莫名的委屈巴巴……
疯了疯了疯了,这男人大概是烧糊涂了吧。
陈陈在他旁边坐下来,支着下巴看他的脸:“失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麻烦,”周时忆喉结艰难地吞咽下:“等张莫下班,我让他来接我。”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陈陈:“我能不能坐在这等他?”
陈陈:“……”
能,当然能,怎么不能啊?他这会就算说要躺她家超市睡一觉她也不能有意见啊。
可是,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坐在柜台前无声燃烧啊。
“你刚吃完药,必须好好睡一觉。”陈陈想了想,还是决定送他回家:“你开车来的?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
周时忆瞳孔一震,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神情:“听说你驾照考到后从没上过路。”
“我叫代驾嘛。”陈陈手心向前一伸:“给我。”
“陈陈,不许欺负客人啊。”陈建国瞪大的牛眼在玻璃门外一闪,走了进来。
“又问人家要什么呢?”
陈陈眼前一亮,看见了救兵。
“老陈,周时忆发烧了,好像还挺严重的,能不能麻烦你送他回家?”
陈建国低头打量了眼周时忆,见他眼睛烧得晶亮,遍布着红血丝,嘴唇苍白,脸颊也是潮红一片,显然已经烧了有一段时间了。
“别回家了,直接去医院吧。”陈建国大手一挥,就要扶周时忆起来。
“他说自己就是医生,不用去医院。刚刚已经吃过药了,”陈陈解释着:“我不敢开他的车,爸你送他回家吧。”
父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完全将当事人周时忆丢在一边。
周时忆轻咳了声:“叔叔,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叫车回去。”
“那怎么行?”陈建国下意识反对。
而后,他视线在陈陈和周时忆之间转了下,有了新思路:“叫辆车,让陈陈送你回去吧。你们是老同学,没什么好客气的。”
周时忆:“谢谢叔叔。”
陈陈:“……”
拉扯了一圈,事情还是朝着陈陈最初的建议发展了,她坐在车里,余光里是周时忆靠着椅背的安静身影,眼前是不断倒退的风景,思绪有些复杂。
怎么突然有一种老陈被卖了的错觉?
看来主动请缨和被动指派的感觉确实挺不一样。
陈陈陪周时忆回了他所在的公寓。开门,进屋。
映入眼前是宽敞的客厅,三室两厅,标准的居民住房,也是她想象中符合周时忆气质的家。
大气、简洁、干净。
装修是性.冷淡风格。
周时忆从鞋柜里拿出双浅灰色男士拖鞋递给她,“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你先穿我的,这双是新的。”
陈陈接过,换上,白而细瘦的脚掌踩在他的鞋面上,像踩着条船。
周时忆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看一眼,又看一眼,换上拖鞋回了房。
陈陈看着他在卧室大床上躺下,贴心地帮他把窗帘拉严,遮住室外强光,拖了凳子在他床边坐下来。
周时忆倦倦闭上眼,脸色还是苍白。
她视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看了会,心里感觉挺奇妙。
安静坐了片刻,她起身,轻轻叫了声:“失忆。”
周时忆没答,呼吸平稳,看上去应该是睡着了。
陈陈对着他的睡颜轻声细语道:“你睡着了我就走了哈,拜拜。”
说完,她轻手轻脚往外走,手指堪堪触到门把手,身后蓦然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