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岩的话,让秦龙飞的胸口像是堵塞了一团棉花,难以呼吸,他现在已经不止是心如寒冰,更是已经痛心彻骨。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找大夫治好自己,转眼就满嘴的产业、钱财,可见自己在秦家的地位,也就等同于银子了,没了银子,他啥也不是。
“父亲……您这是想多了,儿子如今……都已经这个模样了,哪儿还有心思……想那么长远。”
“可我一个……将死之人,若是还让……我住在四面危机的院子里,咳……咳……面对一群……对我……咳咳……心怀不轨……之人,儿子……不甘心啊!”
秦龙飞这话,让秦墨岩的神情变幻莫测起来,他太清楚老四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的,若他没死,老七恐怕还会动手,其他的几个可能也不会闲着。
“老四,爹不是不想让你搬出去,只是古训有言,父母健在,不可言分家之事,这是大不孝。”
秦墨岩的话声一落,秦龙飞的眼里就划过一道冷厉,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虽然身子确实虚弱,但还没到说不清楚话的地步,但秦龙飞强忍住了,“原来……儿子的生死,在……父亲眼里……也不过……如此……”
放开攥在手里的衣袖,秦龙飞那只手无力地耷拉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床沿上,‘砰’地一声,砸得秦墨岩心里一颤。
秦龙飞跟着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却见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攒足了一口气,语速飞快地道——
“不就是怕钱袋子没了么,我向您保证,如果我死,我的铺子都归秦府,如果我不死,每年一百万两银子送来秦府,直到我死为止,买我余生的自由。”
听到每年能进一百万两银子,秦墨岩开心的表情收也收不住了,这可是比老四现在每年拿回府里的银钱还要多出三、四成呢。
可一想到老四最后说的那句,‘买我余生的自由’,秦墨岩的脸又阴沉了下来,这哪是一个儿子该说的话。
“老四,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一年里除了过年的时候回府,我这个当爹的什么时候管着你的自由了?”
秦龙飞干脆直接冷笑出声,“呵呵……父亲……谢谢您不管儿子……那以后也别管了,成吗?”
“儿子……只想……清清静静地……过剩下的几天日子,只要……您签了分家……的文书,我的铺子和银子就都是秦家的,否则……”
“你敢威胁我?”秦墨岩怒了,狠狠地一拍床前的茶几,茶几上的杯子都被震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秦龙飞干脆闭上了眼睛,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真是连看都不想看了,多看一眼都让他恶心。
“我都……没几天活头了,还……拿什么……威胁您?您……也太高看……儿子了,儿子……哪有那个魄力。”
“父亲……暗房里的小厮……已经……呵呵……那个丫头也……这样的结局,您觉得儿子……咳咳……还能再住在……这个院子里吗?”
“儿子……不求您……能还……儿子一个公道,起码把我……当成儿子心……疼一回,可行?”
秦龙飞抬手砸了砸胸口,说是砸,也不过是轻拍了两下,他现在确实是半点力气也无。
但从他的指缝间,掉落出一个小纸包来,纸包不大,秦墨岩的眼睛却在瞬间就瞪得大大的。
不用打开看,他就知道那个纸包里装的是什么,原来,老四什么都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说?
“……儿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呐,若不是……还能赚到几两……银子,那就是……扔到阴沟里的货。”
这话太扎心了,即便真是这么回事,也听不得当面被人说啊,秦墨岩的脸阴沉如墨,张嘴就要斥责,却被秦龙飞抬手堵了回去。
“您听儿子……说完,自小……到大,儿子……都没求过您……什么,只这一次,您……让儿子临……死之前,拥有最……后一点尊严。”
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坐着生,何况现在还是躺着,那一院子的龌龊之人,没资格践踏我的自尊。
“秦财、秦源……扶我……起来……”秦龙飞声音越发的微弱,仿佛再多说两句,就要断气了似的。
秦财、秦源哪敢耽搁,赶紧着把自家公子扶着坐了起来,看他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地上瞄,强忍着心里的惶恐和悲愤,给主子穿上了靴子。
“您不愿签就……咳咳……就不签吧,签与不签……反正我都是……要走的,只是没了……文书,这银钱和……铺子吗……?”
秦龙飞仰了仰脖子,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他现在真的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说话的气息完全都不用装了。
再磨叽下去,怕是就算有小白的药,自己这条命也是回天乏力了,他还没活够呢,可舍不得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