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外面的人都传言我对你和铁石刻薄,谁不知道是你说出去的!就连铁石也与我仇人一般,自然是也你挑唆的!其实我对你们倒底刻薄不刻薄,你扪心自问!其实周氏比你还要可怜,她一个指挥使家的小姐,跟了我之后受了多少苦,我觉得我真心对不起她!”
宁婉听着婆婆只是抽泣却一声不响,真想冲出去向公公喊道:“你对铁石母子就是刻薄!一点错也没有!”
“你对不起周老夫人与婆婆没有关系,那都是你自己做下的孽!”
“婆婆当初不在家里,还有她不会管家,那难道是她的错!身为丈夫的你应该更尽心些,用心打听消息,总能问到准信!至于管家,谁生下来就会,慢慢学不就行了!”
“现在你只知道心疼周老夫人,可想过婆婆有多不幸!”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出去,毕竟这些事情公公和婆婆都不希望小辈们知道,自己现在出去了就算不管公公是什么神态,但婆婆肯定会觉得没有脸再见自己了。
好在公公突然大吵了几句之后就停了下来,外间突然只剩下婆婆间或的哽咽之声,就在宁婉坐立不宁,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听公公缓和了语气,“你别哭了,我不该生气的,只是我现在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一时压不住火儿。”
婆婆的回应一如先前,她只是在抽泣,却什么也不说。
“我走了,中午周氏备了酒宴,还请了戏班子,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戏就点了看……”
宁婉听着官靴的声音远去了,然后就是婆婆突然提高了的哭声,知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悄悄自里间探出头来,见婆婆正伏在炕上痛哭,便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午宴果然十分丰盛,但只有卢指挥佥事坐在正中,另外三个儿媳妇、两个女儿再加一个小孙子来捧场。
婆婆肿着眼睛让宁婉去说她犯了病,宁婉到了厅堂里就面沉似水地将话传了,这时佛堂那边也有人传话说今天是周老夫人斋戒日就不过来了,而卢氏兄弟们是在开宴半晌之后匆忙回来的。看着公公的脸黑得堪比锅底,大家都知道出了什么事,因此各各心不在焉地用了些饭菜,宁婉连唱的什么戏也没有弄清就拉着铁石告辞了,好在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好装车,他们上了车就走了。
回程时婆婆依旧与白氏同乘,宁婉十分不放心,但也明白婆婆不愿自己知道的心思,便要她先服了一粒苏合香丸,又嘱白氏好生照料,自己方才与铁石上了车。
车子驶出了卢府,宁婉就告诉铁石,“婆婆哭了。”她并不打算将听到的事情一一说出,毕竟铁石知道了只会更难过,且也没有宜处。
不想铁石并没有多奇怪,“娘每次回去时都要哭一场的,可她就是永远也不死心。”
原来铁石什么都明白,他心里的气与其说是因为公公的无情,不如说是因为婆婆的软弱。因为他早不在意爹了,因此不管卢指挥佥事如何也无谓,却不能不关心娘,却又不赞同她。宁婉不知说什么好,就拉了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一觉吧。”
铁石反手将她抱在怀里,“你也累了,我们一起睡一会儿。”两人果然睡了一路,到了家门前才醒,相视一笑,“总算解了乏了。”在卢府里过的一天真是十分疲惫。
到了家里,吴婶早回来烧了炕,又做了饭,宁婉坐在暖洋洋的炕上,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就笑,“无怪人说金窝银窝比不了自己家的土窝,家里可真是最好的啊!”
指挥佥事府就算是金子做的,可在那里就是浑身都不舒服,家里就算是土窝窝,但回来就自在得很。更何况卢家老宅如今也不差许多,宁婉早将房子里重新收拾过,添置了许多东西,又请了下人,平常过日子并不比指挥佥事府差。
卢铁石听了连连点头,就连婆婆也露出了一点笑意,她其实也是赞同的。大约一路上缓了过来,加之明日儿媳妇回娘家,吴老夫人饭后总算想起来问:“明天回娘家的礼品可准备好了?”
宁婉去安平卫时都会多带两份礼品,早定好的回娘家岂会没有准备?现在就笑道:“自然备好了。”又让白氏将上午买的东西拿来,“我见安平卫的铺子大多开着,就买了些东西,有给婆婆的,有我和铁石的,也有给我娘家的,大家分一分。”
婆婆接过给自己的羊皮坐褥很是满意,又问:“可给你表姐的夫家准备了?”
“赵家的年礼早送过了,现在倒不好立即补送些什么,且亲戚们相处,最在长远。我这次也给表姐带了些小东西,但赵太太那里倒不好如此随意的,但我都记着了。”
路少奶奶能公开向自己示好,其实是极大的面子,毕竟卢家的事情谁不知道?与自己这边的人来往也就是与周老夫人作对。但是赵太太就是让女儿如此行事,说明她是想与铁石和自己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