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起名的人一定也站在我这里向下看过!”宁婉坚信,又认真地数了起来,“一、二、三……怎么我数来数去都是八条龙,却为什么叫九龙山呢?”
“来,我们一起数。”
“一、二、三……八、九、十,怎么又是十条了!到底哪九条才是啊?”
总不能将当初起名的人找出来问个清楚,两人也就不再数那龙,转而去看山路,有如玉带般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小黑点,“这时候还有做生意的,还真不容易呀!”军中传信的都穿大红战袄,寻常农家人这时候都在家里猫冬呢,因此只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了。
铁石看了看却道:“也未必,商人总要带着货物的,这人却是轻骑,只一人一马。”
两人瞧着黑点一会儿就变大了,“竟是朝我们虎踞山过来了,不知是何人何事呢。”他们便也从山上回了军营。
才到石头墙处,就有兵士来报,“洛冰来求见千户,正在上山的路上。”
铁石和宁婉相互看看,再过几日他们就会回虎台县,信儿早已经捎了回去,洛冰应该是知道的,却有什么事儿又急着赶过来呢?
好在洛冰很快就到了,他连件斗篷也没有穿,只一身黑色的布袍,因为爬山爬得急头上冒着热气,远远地见了他们就高喊了起来,“洛家的罪被赦了!洛家的罪被赦了!”
原来,洛家的罪被赦了啊!
封少奶奶的娘家哥哥不是说皇上不大可能会为了洛家翻案吗?怎么却又传来这样的好消息?铁石和宁婉笑着迎了上去,“真是没想到呀!”又急着问问详情。
可待洛冰走到近前,他却喘得已经说不上话,只用手指着天,不知是不是在说苍天有眼。宁婉就赶紧说:“快到我们家里歇上一会儿,你这样容易病了!”
铁石便架住他扶着他进了家里,宁婉张罗了热水,又让人去杀羊摆酒。半晌洛冰缓了过来,又哭又笑地道:“还是封家那边给嫣儿的信,说是皇上夜里梦到了洛家的旧人,醒来后就赦了洛家的罪——虽然还没翻案,但我想着翻案也不是不能的了!”
夫妻俩儿便同声恭喜,又道:“洛大哥既然不是罪人,便不必留在辽东,回京为洛家申冤翻案,想来沉冤得雪指日可待了!”
“我亦是如此想!”洛冰就又道:“初得了信我便骑马跑了过来!”
洛冰之所以如此,便是真正将他们当成朋友,一定要他们第一时间分享这喜悦。铁石和宁婉都晓得,但又责备他,“固然是喜事,我们也高兴得不成,但洛大哥就这样跑来了,路上有多危险,就算是冻伤了也不为美。”
“那时我什么也没有多想,只一心过来!”洛冰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如今土匪早已经匿迹,这一带的路又修得平整,沿路递铺早按时扫了雪,倒不难走,我一路上也顺利。”
直至晚上大家喝了羊汤吃过饭,洛冰方才镇静下来,人也困顿不甚,“先前只是兴奋,现在才觉出累。”
宁婉便让人收拾了客房,铁石送他过去,“早些睡一觉,养足了精神——虽然洛大哥被赦了罪,但想要洛家的案子翻过来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恐怕不比过去的这十多年容易。”
洛冰也点头,“我都明白,但既然已经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下面纵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的!”
当晚大家各自歇息不提,第二日重新坐到一处,铁石就道:“我们夫妻俩个商量着,虽然官府里的赦令就快到了,但洛大哥不如在虎台县里过了年天气暖和些再回京城,一则路上不必吃苦,再则春天尹始,也正好安顿,然后为洛家的案子做打算。”
洛冰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摇头笑道:“我知你们的好意,但只要官府的赦令下了,我和嫣儿就要离开辽东,先要回江南将父母亲人的骸骨入土为安,再回京城开始为洛家翻案,能早上一日就早一日!”
虽然洛冰说过已经等了十年,再等十年又如何的话,但真正到了机会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心根本按捺不住。铁石和宁婉也都懂得,因此便都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虎台县里送送洛大哥。”
原来已经到了冬月,铁石原来打算再几天就回虎台县里的,如今就提前了几天。好在练兵这些日子,他重新提上了几个总旗,虽然因无兵部的任职文书不能升成百户,但平日里已经担起百户的职责了,路百户只管着他所擅长的石炭场、军需等等事务即可——此时铁石就是久些离开军中亦是放心的。
回了虎台县老宅,官府的赦令还没下。
虽然封少奶奶娘家哥哥捎来的信中写得十分肯定,但终要以官府的赦令为凭证。因此洛冰与洛嫣兄妹一头是喜,一头是忧,还夹着说不出的急切,平日极有主意的人如今诸事都要铁石和宁婉两人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