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那幅暮晚芦苇飞鸟画就在他的正前面。

盛若溪走到厨房, 拽开冰箱门, 在上层保鲜拿了两个漂亮玻璃罐,一个盛满蜂蜜, 一个装满柠檬百香果酱。这是盛葵小可爱孝敬的。

她背对着时希明, 默默站在那里,光影投射在她的肩膀上。手中的木勺挖了一勺蜂蜜,想到时希明偏爱酸味,果酱放多了一勺。温水冲泡进去,甜甜酸酸的味道充盈在空气中。

她端了一杯,递到时希明手心里, “喝点吧。醒醒酒!”

时希明闷声道了句谢谢。许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说的那句话太过丢人, 现在他的头一直没抬起来。

盛若溪:“喝完, 歇一会, 就回去吧。”

时希明愣了下, 抱着暖心的水杯。

他垂着眸,轻声道:“若溪,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他的心里盘旋了很多年。很多人对不起他,可他唯独对不起盛若溪。

盛若溪深吸一口气,“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时希明抬起头,“那年,我双腿骨折,坐着轮椅去学校。你跑到教室要看我,我死活不愿意转身让你看我的两条断腿。我觉得你好烦,那么大声喊我的名字,所有人都看着我。”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明明心里暖得一塌糊涂,却因为无法控制的情绪对你那样。现在想来,我还真是渣!”

盛若溪抿了下唇,“你当时连续遭遇两次不幸……我能理解!再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时希明摇摇头,“以前,我总觉得我有很多机会跟你表明心迹,可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盛若溪默默看着他。

时希明扬起头,靠着沙发,满身的怆然。

“我想去河边透透气,你一直在背后悄悄跟着。其实我知道你在后面……”

盛若溪一愣,“你知道?”

时希明嘴角一撇,“要是我说,我不看你,仅凭脚步声就能认出你,你信吗?”

盛若溪失笑,“不可能!”

时希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笑事情,坐直身体,“我想起我第一次见你的场景。”

盛若溪挑起眉,这人竟然连这事都记得。

“当时你和你大姐从车上走下来,一脸乖巧地跟司机说再见。你大姐那时候已经有大姐大的势头,拽住一个小男生敲着他的额头说什么。你站在一旁,脚下踢着小石子,左一下,右一下,来回踢着玩。好像这是多么了不得的有趣事情。然后你突然看到我在看你,赶紧摆正姿势,瞬间恢复窈窕小淑女的姿态。”

盛若溪窘了下,“哪有?”

时希明一脸笃定,“这个场景后来在我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每个细节我都能想起来。绝对没有错!”

盛若溪的心颤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湖面终于有了涟漪,一圈圈把她包裹起来。

“我觉得你很可爱,朝你笑了笑。谁知道这一幕被你大姐看到,她啊,立马举起拳头朝我挥了挥,警告我离你远一点。”

盛若溪:“我都忘了。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便记得了你。对你念念不忘。所以,你觉得后面你单独遇到我几次都是巧遇吗?”时希明在酒精的怂恿下,把当年干的那些事都自己抖搂出来。

盛若溪才知道这人心里藏的都是什么,才知道当年两人在水杉岸边的偶遇,在牡丹花园交换手机号,在图书馆前共同看书,都是他藏了心思的刻意安排。等自己一步步落入他的眸底,他家中生变,一切从此变了个天翻地覆。

时希明说了一件,自然不想再藏着其他。

他幽幽道:“四年前,我得知你来法国参加电影节,我用了关系,冒着被时行一发现的风险,去酒店偶遇你。你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方法压抑着把你狠狠搂在怀里的念头。我怕你有了新欢,忘了我这个废人。我怕你见我连面都不认识,更不会说声好久不见。我更怕你见我打我骂我,让我滚。”

盛若溪听到这里俨然已经失控,眼圈泛了红,双肩微微颤抖。

“幸好。当时我们见面的状况不算糟糕。你有你的矜持,我有我的姿态。”

“我听严珑说当时时家派了人去害你?”盛若溪忍了忍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时希明点点头,“是。”

他神色悲伤起来,“那晚我们聊得多开心啊,就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第二天一早,我想起你说你讨厌够了法国的长棍面包,想吃家乡的小笼包,我便起早去一家中餐厅给你买。”

盛若溪苦笑一声,“然后你遇到了杀手?”

时希明嗯了一声,“就在走廊里,迎面撞到。我担心你,怕你受牵连,把那人引至顶楼。”

盛若溪:“所以被殡仪车拉走的人是他,不是你?”

时希明再次点点头,“是。时行一一直想除掉我。刚开始他还顾忌着那些宗族长辈,后来赖静云把他鼓动得连一点父子情分也不顾了。最终还是派人不远万里来除掉我。当时我刚刚创办飞鸟购,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实力有限,护不了我自己,更护不了你。只能诈死,麻痹他们,让他们没有一点防备。”

其实不用他讲,盛若溪也猜到了几分。

知道对于当时他来说,这确实是一件难以取舍的事情。

“现在我夺了时行一的董事长位置,成为时光集团的实控人,我还要把他赶出时家大宅。有人说我狠心,可他们不知道我母亲……”

说到他母亲,时希明神色激荡起来,“我母亲温柔漂亮,人人称赞。她是时家独女,时光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她本该一生顺遂,要什么得什么,却不成想命运和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让她偏偏看上了当时还是普通职员的陆行一。陆行一哄着外公,娶了我母亲,改姓为时。他本该心怀感恩,却和赖静云这个女人从婚前就背着我母亲私会,连孩子都生了两个。我外公去世后,时行一露出马脚,我母亲察觉出他的不轨,原本想让他卷铺盖走人,突然就出了车祸,人就这么没了。”

盛若溪第一次从时行一口中说他母亲的事情。母亲早逝,让时行一性格大变,母亲二字也成了他心中不可触碰的伤口。

“虽然我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母亲的车祸是时行一策划的,但母亲死的时候带着痛苦,这笔账我要算在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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