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朝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恕罪,不过是多年未来,就想四处看看,看看故地是否一如往昔。”
公子翩翩,风华靡丽,看得周围的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直了眼,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景玥也不乐意被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看着,当即就收了笑容。
笑容一收,他身上的威势就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目光一扫,无人敢与他对视,连老夫人都在他的目光下心颤了下。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威势,又心思诡谲,性情狠辣,绝对不是什么良配!
景玥却转头凑到了云萝的身边,侧头与她说话道:“如何?可是受了委屈?”
云萝摇头,“没,不过是个受不得贫寒又自命清高,自私、自负、自卑的老文人,这种人不论几十年前还是几十年后都不会少见。”
这种人在后世还有一种称呼叫凤凰男。
她这话说得太犀利了,老夫人不由得抚掌而笑,景玥亦凝视着她的侧颜,那眼神能将人的骨头都给融化了。
老夫人侧了个身,强行插入到两人之间,拉着云萝抱怨般的说道:“先前还说不过一会儿的事情,不想还是耽搁了好一会儿,小萝怕是早就饿了吧?还是快些回去,你正在长身体,万万不能挨饿。”
瑾儿在旁边嗤嗤的笑,景玥瞥他一眼,直接拎着往前走,一如云萝时常拎着郑嘟嘟的模样。
“放我下来!”瑾儿在他的手上挣扎,这样被拎着真是超丢人好吗?实在有损他一宫殿下的威仪。
可惜人小力弱,他再是挣扎也被一路拎到了正院,直到坐上饭桌前的凳子时才被松开。
桌上已经摆放好热腾腾的饭菜,看着并不怎么精细,但却每一道菜都份量十足,云萝和老夫人都是胃口很大的人,景玥虽不在同列,但他既是男人又是武将,本身还正处于一生中最吃不饱的年龄段,三人捧着大碗一阵云卷风残,顿时把瑾儿小公子的那点胃口比成了渣渣。
他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肉和菜被眼前的三个人给吃光了!
虽然早见识过云萝的好胃口,但那时候她是个乡下丫头,现在却已经是侯府千金了,话说,那个千金小姐吃得有她这么多?
不不不,别说一样多,就算只有一半,也能撑死好几个名门贵女了吧?
瑾儿斜着眼,目光将云萝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忽然叹了口气。
云萝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又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你吃得也太多了。”他说,“在乡下也就罢了,我看每个人都吃得挺多,可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作为名门淑女,你应该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碗,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
“我现在也没有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啊。”别看她吃得快又多,动作和仪态可好着呢,这还是前世的亲奶奶一手调教出来的。
瑾儿气急,指着她手里的碗说道:“那又如何?别人一看见你手上的碗就知道你是个饭……”一气之下,差点把“饭桶”二字骂出来,不禁顿了下,又说道,“名门淑女都是拿着小碗吃饭的,顶多比我现在用着的这个稍微大一点点。”
真是操碎了我的心!
不不不,本殿下是替皇祖母操心呢!
云萝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看他这拧着眉头满脸愁苦的样儿,她就想继续逗他一下,就问道:“然后吃上十几二十碗?”
小公子顿时狠抽一口气,桃花眼都瞪圆了,随之气急败坏的说道:“半碗!顶多吃一碗就不能再吃了!”
“那我得饿死。”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谁家小姐是饿死的。你这样在自己家里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是要被人笑话的。”
云萝面无表情的“呵”了一声,“又不吃他们家的米饭,还管我吃多吃少?那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吧?”
瑾儿瞪着大眼睛,不知该怎么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反正,在外面,你就是不能吃这么多!”
要不是看在皇姑母的面儿上,他真是一点都不想管的。
毕竟,她丢脸就是皇姑母丢脸,那就是父皇丢脸,岂不也等于是他丢了脸?
云萝却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转头问老夫人,“祖母,卫家人都有一身神力吗?”
“这怎么可能?”老夫人摇头说道,“当年先祖爷才是真正的天生神力,能单手举起千斤重鼎。”
云萝默然,她好像、大概、或许也能举起来呢。
老夫人对自家孙女的力气还真没有个详细的了解,也不知道云萝此刻的心理活动,犹自说道:“随着血脉的稀疏,现在已经很少有族人可称一声神力了,但我族人确实要比普通人更有力些,有些孩子在十来岁的年纪就能拉开二石的弓,你哥哥在七岁的时候拉开二石的弓就已是十分轻松。”
云萝明白了,卫家都是大力士,但大力士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大部分人只能跟普通人相比,承载自先祖的神力已经随着时间和血脉的稀释而逐渐减弱了。
下意识的握了下手指,她这是返祖?
呃,这个词用得不大准确。
知心院那边是否温馨和睦暂且不知道,但正院里,今晚的气氛却是甚好,瑾儿的担忧哀愁都成了一种调剂。
次日,云萝又虽老夫人在族里待了一天,从早到晚,几乎将所有的族人都认了一遍,至于究竟有多少记在了心里头,那真是连云萝自己也有点算不清了。
期间,八老爷又是几番挑刺,大都不等云萝开口就直接被其他族老们堵了回去,闹到后来,倒闹得他自己像个笑话一般。
老夫人的威慑在这里,真没几个族老还敢跟她对着干,况且,他们本就是分支,许多人都需依傍着嫡支卫府而活呢,若是把她老人家给再惹毛了,都不用她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出手放血,只要再不管分支的死活,他们就得哭爹求娘。
倒是十六太爷,在昨天老夫人亲手将卫浈的姓名从族谱上划去之后就再没有提起这个人,更没有与云萝一个小丫头为难。
且不管他心里究竟是何种想法,至少表现出来的这个态度是要比他的侄儿八老爷好多了。
三天流水席,云萝只去了第一天,之后的两天就没有再过去了,而是留在府里跟在老夫人身边熟悉府中人事,练习卫家武学,甚至还开始接触了中馈管家之事。
第四天,云萝向老夫人提出了想要出门去看望姑婆的意愿。
老夫人自是没有不同意的,“早就知道郑家的姑爷姑奶奶在府城,那袁家表公子袁承更是如雷贯耳,林山长就指着他今年能给书院摘一个解元回来呢。”
林山长就是江南书院的院长林炳文,也是袁承的授业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