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定四月初五启程,至于逗留多久还未确定。”
“那时候会试都已经放榜了吧?”
“对,我顺路还能先一步帮你们把好消息带回去。”又看了眼袁承,问道,“表哥有什么事?”
袁承的手指头在桌沿上抠了一下,想了想又摇头,“没事没事,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云萝便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不想说便也随他,说起了另一件事,“之前见你们刚刚考试结束都累得很,也不敢打扰,现在缓过劲来了,我娘和哥哥想请你们一起吃一顿酒菜。”
陈琛忙说道:“殿下太客气了,这一个月来让我们借宿在此,一应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已经让我们十分的过意不去。”
“那就别客气了,我娘的身体不大好,平时也不能招待你们,因此总觉得不好意思,这两天难得精神好,你们也结束了考试,就请你们不要客气,反倒坏了她这一份心意。”
天气逐渐暖和,加上被云萝养了半年,长公主最近确实精神不错。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人也都不再推辞,当即就应了下来。
当晚,长公主府设宴邀请三人,宾主尽欢,之后便剩下等待放榜了。
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无所事事,之前天天读书,现在猛的空闲下来,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了。
反正读书现在是不想读了的,先前热热闹闹的诗会文会也一下子冷淡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在那一腔的热情过后,陷入到了看到书就头疼的疲乏期。
云萝见他们实在无聊,索性把他们带到了城外的小庄子去种田。
天气渐暖,她估摸着时间,觉得玉米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催芽了。
李三郎本就是农家子,家里除了杂货铺外也有良田不少,每年的农忙时节从少不了他,不过这玉米对他来说,却也是个新鲜东西。袁承和陈琛这两人虽不至于五谷不分,但是麦苗和韭菜放到一起让他们分辨,还真未必能分辨得出来。
所以三个人听说去中玉米的时候都兴致勃勃的跟上了。
到了庄子上,看到筐里的金黄色玉米粒,袁承捏起一粒仔细看了看,说:“原来玉米长的这个模样,与我想象中的不同。”
关于土豆和玉米最先传扬的就是江南,所有人都翘着脑袋想要看看那两样新作物是什么模样呢,可真正见过的毕竟还是极少数。
陈琛也抓了一把在两只手上翻腾来翻腾去的,“我之前听我爹说什么粒大饱满如金似玉,还以为就是跟米粒差不多的,只是更大色泽金黄的东西呢,这看着哪里饱满了?”
李三郎掂了掂,说:“是因为晒干了吧?”
袁承转头问云萝,“这玉米要怎么种?像水稻麦子一样的撒地里?”
“这不行吧?”陈琛皱着眉说道,“我听说这玉米的枝干很大,比人还要高,叶子宽处如手掌一般,若是就这么撒到地里去,密密麻麻的肯定长不大。”
“呦,陈公子竟然还晓得咋种田呢?”
袁承故作惊讶,陈琛便直接送了他一记白眼。
他可不是那五谷不分的娇贵公子,从小就跟着他爹上山下乡的跑,见过老农如何耕作,怎么伺候庄稼,又是怎样收割,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云萝不去管他们研究斗嘴,指挥着庄头和几个挑选出来的庄户拿出木盆,倒上水,然后将玉米种子“哗”的倒了下去。
“浸泡过后有利于发芽,但若是浸泡的时间太长又会把种子泡坏,我去年种植时,有不经过浸泡的,有泡了四个时辰的,也有六七个时辰的,发现未经浸泡的发芽很慢,泡了四个时辰的比六七个时辰的发芽率更高一些,究竟多久是最合适的,还需继续摸索。”
庄头便都认真的记了下来。
一个庄户小心的说道:“郡主,若是泡上四个多时辰,到时候天也黑了。”
云萝便说:“等以后种子多了,倒是可以直接按距离挖好坑然后将种子埋下去,如今种子稀少,能剩一粒也是好的,就先在家里给它育苗。”
庄头想了一下,问道:“敢问郡主,可是像种菜一般?”
“对,现在外面还有些冷,幼苗禁不起霜冻就可以在家里育苗,等幼苗长到五寸左右再移植到地里,到时候天气也暖和了不会有霜冻。”
云萝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几个用木板钉起来的框,铺上一层浅浅的泥土,将浸泡后的种子一粒粒的按进土里,再在上面盖一层土,放在暖和的屋里就等着它们发芽抽苗了。
半个月后,那些木框里就铺上了一层浅绿色的小芽苗,喜得几乎天天跟着云萝来查看的三位公子差点连放榜的日子都给忘了。
四月初二,三人又是早早起来,正凑在一起讨论那些玉米苗何时能够移植,不经意间听到了门外陈琛的小厮在与人轻声说话:“今天就放榜了,看我家公子不慌不忙的模样,定是对自己信心十足。”
屋里忽然一静,三人面面相觑,然后猛的惊跳了起来。
今日放榜?!
当三人急匆匆的跑到云萝面前说他们今天不能跟她一起去庄子上了的时候,云萝沉默了半晌,说:“我今天并没打算要出城,你们不是要放榜了吗?”
这么不靠谱的三个人,以后当官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她明明记得李三郎是个厚道靠谱的老实人,怎么现在也变得这样跳脱,连自己的放榜日都会忘记?
三人在云萝看蠢货的眼神下急匆匆离开,云萝则转头进了宫。
还有三天就要启程离开京城了,皇上舅舅昨日召唤,让她今日进宫一趟,也不知有什么事。
从长公主府到皇城,沿路上的所有人都在讨论今天放榜的事情,猜测着谁能拔得头筹,谁会榜上有名,又有谁会名落孙山。
云萝听了满满的两耳朵,一直到进入皇宫,耳朵里面好像还在嗡嗡的回荡着那些议论。
“郡主,您可来了,陛下早已经等候多时。”
王福海就等候在崇明宫前,看到云萝远远的就迎了上来,一路将她领到含英殿。
站在含英殿门外,云萝就听见了殿内的声音,不由脚步一顿,问道:“舅舅在商议国事吗?”
王福海躬着身笑着说道:“是瑞王爷,就比郡主先到了一会儿,陛下说了,郡主到的话直接进去就好。”
景玥?
云萝轻颔首,然后拎起裙摆跨进了含英殿。
绕过屏风,云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御座下手的景玥,她看他一眼,然后朝泰康帝行礼道:“参见陛下。”
泰康帝笑盈盈的挥了挥手,“这里又没有外人,浅儿不必如此多礼,我还是更喜欢你喊我舅舅。”
云萝站直了身,问道:“舅舅召我进宫,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泰康帝又是一笑,“没事就不能喊你进宫来陪舅舅说说话了?”
云萝轻抿嘴,你找谁聊天不好,非得来找我?
她虽没有明说,但这意思却是清楚的从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传递了出来,惹得泰康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摇头轻叹了一声,“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你三日后就要出京,我和你母亲都不放心你轻车简从的,正巧阿玥如今闲着没要事,就让他带着一队人送你去江南吧。”
云萝一愣,转头便看向了旁边的景玥。
让瑞王爷亲自带人护送她离京去江南?这规格也太大了点吧?
景玥也在看着她,声音轻缓的说道:“军中的事都上了正轨,只要不出战事,有我没我都没甚区别,就陪你去一趟江南吧,能让陛下和长公主宽心,我还能顺道去看看我家的茶园建得如何了。”
泰康帝也说:“阿玥的武功不错,他身边那些又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寻常人百十个都对付不了一个,由他们一路护送,舅舅也能安心。况且,我看这半年来,他们闲在京城都快要长出白毛来了,合该出去活动活动,免得安逸久了连刀枪都拿不动。”
既然都这么说了,云萝也不忸怩,“谢舅舅关心。”又对景玥说,“那就麻烦你了。”
对上外甥女清澈的眼睛,泰康帝莫名有点心虚的撇开了眼,摸摸胸口,感觉良心有点痛。
他也是没法子,只希望阿姐知道后不会打死他。
以前没多想,但仔细想想,其实阿玥还是很不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