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进空间里,去研究她那些小东西。
自从那一日觉醒了修仙系“宅斗”之魂,这阵子云秀炼丹、炼器的水平突飞猛进。
早些年她炼出的丹药一律停留在“神医”的水平,最多能对自己药到病除。但她现在已经能炼出让人吃了长猪鼻子、猪耳朵的奇药来。她自己试过,时灵时不灵,给猫、狗、牛试过,也是时灵时不灵。因为暂时还不方便去寻找愿意尝试并且答应替她保密的凡人,所以还不知道用在凡人身上效果怎么样,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
时灵时不灵的原因,云秀暂时还没找出来。她决定再研究研究看看。
虽说她暂时不用继续跟郑氏宅斗了,但等她长大后四处游仙,肯定还会再遇到不平事,总有用上的机会。
“隔墙耳”她也研究出来了,做成了听诊器的模样。但目前只能在宅邸里用宅邸的布局不是和现实中她住的地方相对应吗?想知道房间里有没有人,只需盖上六重花印,把听头搁到墙上,就能听到对应房间里的说话声。
当然,若房间里的人憋着不出声,就又不管用了。
云秀翻读了一遍研制笔记,揣摩改进的法子。眼看戌时将过,却觉着越读越精神。
明日就要见师父,她可不想顶着黑眼圈去。忙把笔记阖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便进屋抱出求凰琴来,开始弹奏催眠曲。
夜风温而不燥,风里偶有虫鸣。庭院里新开了桃杏花,芳香淡而宜人。
云秀渐觉心情平静。
停了琴声,起身要走时,忽瞧见桃花树枝桠上一枚六重花印,正静静的散发着星辰似的辉光。
云秀才积蓄起来的睡意霎时间烟消云散。她忙上前去,将手按在了六重花印上。
淹没一切的温柔明光之后,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果然再一次落在了花树的枝桠上。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桃花树。
她站在树上向下望去,便见十四郎手持一柄引凤萧,正站在对面园亭下,惊讶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不约而同的弯了眼睛笑起来。
“他果然也在这里。”云秀欢喜的想。
这一次没有刺骨的寒风,她于是大大方方的展开手臂,任由手臂上轻烟似的披帛扬起在空中。用自己最完美的仪态,白鹄入怀般从树上一跃而下。
十四郎也迎步上前,道,“我总觉着今日会再遇见你。”
云秀则很惋惜她的直觉好像一般都不怎么灵。
他们在树下面对着面傻笑了一会儿,十四郎才忽的想起些什么来,问道,“你吃不吃麻团?”
云秀:……不要总想着投喂她啊!
笑道,“不饿。”又四面望了望,问道,“没有人看见吧。”
十四郎道,“没人,都这么晚了。”又道,“我睡下后又偷偷起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找。”
云秀放心了,便问道,“你适才是在吹箫吗?”
十四郎道,“是。”
“你阿爹的寿辰还没到吗?”
十四郎垂眸,片刻后才道,“……已经过去好久了。”
云秀看他的脸色,便觉着,恐怕当日的情形和他阿爹的回应,多有让十四郎失望之处。
她正思考该怎么安慰十四郎,便听他说,“……正月里长安出了些事,阿爹没有过寿。后来也一直没机会吹给他听。”
正月里的事,当然就是武、裴二人遇刺。天子为此震怒,朝中达官贵人只怕都不太好在这个时候做寿。
十四郎毕竟是个小孩子,饶是他再懂事、再不计较,但这么久的努力都不能奉上,这么久的期待都无法得到回应,心里也会十分难过吧。
云秀想了想,便道,“……要不,你吹给我听吧。”
他似是讶异,道,“你可真是……”但随即便笑起来,道,“……好吧。”
他便为她吹奏。
云秀听那起音飘渺高扬,似在云端,和当日截然不同,便有些惊讶。再听下去,那曲至中段,越添雍容自在的风度。只在余韵处稍作回转低徊,然而亦非衰败颓落,反而有些“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余味。
她骤然明白过来,笑问道,“这是凤凰曲吗?”
十四郎道,“嗯。你说我吹的不是凤凰曲,我便找人去学了真的凤凰曲,你听好不好听?”
云秀拍手道,“好听,逍遥自在,妙不可言。”
十四郎不由也笑起来,笑过后又有些尴尬,道,“你在天上,必已听过能引来真凤凰的凤凰曲了吧……我是不是班门弄斧了?”
云秀脸上霎时赤红。
……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踯躅片刻,到底还是下定决心,致歉道,“……我骗你的。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只是一个寻常的修道人罢了。”
十四郎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回味过来。
云秀忐忑的问,“你生气啦?”
十四郎摇头,缓缓道,“我在想,修道人是什么。是不是和我们凡人一样也有父母生养、先生教导、兄弟姊妹陪伴。是不是也要吃、要睡,会冷、会热,会高兴,会难过……”
云秀忙道,“是一样的是一样的。”
十四郎弯了眼睛,笑道,“可是上回你和我说,凡心和俗物太沉重,若贪恋世间繁华温柔,便会受到羁绊束缚……”
云秀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只是想看起来很超脱、很厉害才这么说的。其实自己还没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