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董临海惊慌失措地四处看了看,雾气中没有被暗中窥视的感觉,也没有仿佛无处不在的幽灵影子。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维克多站在他脚边,有些费力地抬头望着少年,问道:“这里的雾有古怪,你刚才是不是也陷入幻觉中了?”

董临海点点头,仍旧没有从濒死的恐惧中完全缓过来,怀中女孩的重量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只化成血水的小鬼。

他对上尤月桐纯净眼神中的担忧和不解,僵硬地转过头去,努力按捺住想要将她放下来的冲动和其他罪恶念头。

不,那些只是幻觉,不能这样想,太恶心了,董临海,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当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的恶被血淋淋地拨开展示在面前时,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受得了呢?

但无论如何,现在董临海到底止住了更加不堪的想法,他深吸口气,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想幻觉中恐怖的一切,望着前面小屋的灯光和缓缓摇着尾巴的维克多,皱了下眉头。

维克多催促道:“走吧,去前面的房子看看,遗迹应该就会在那里,有了车票之后就能轻松很多。”

董临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盯着白猫,突然道:“叔叔,我们进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如果不是最危急的情况下,你是不会给我任何多余援助的吗?”

白猫猛然停住了脚步。

“你不是维克多,你到底是谁?”董临海戒备地后退两步。

“维克多”静静蹲在他面前,尾巴圈放在身后。在董临海警惕地注视下,它琥珀色的眼睛变成宝石一样的碧绿,咧开嘴,露出月牙般的大大微笑和锯齿状的牙齿,纯白的毛发化作灰黑相间。

“你要走哪条路?”它问道。

属于英国短尾猫的身体逐渐消失,猫盯着董临海,那双绿眼睛终于也不见,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弯弯的微笑悬在半空。

“我可不是爱丽丝。”董临海完全冷静了,他抬手,像搅动平静的湖面那样,将最后的微笑搅得破碎。

“我清楚自己要到哪里去。”

随之破碎的还有周遭的一切,不远处小屋的灯光越来越明亮,最终充满了董临海的整个视野。

董临海再一次睁开眼。

面前桌上煤油灯的火苗在灯罩里跳跃,就是他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小屋温暖的灯光。维克多蹲在桌子上,一下下舔舐梳理着毛发,而尤月桐坐在他身边,正玩着一副毛绒手套。

这房子是和从外面看起来差不多的木屋,墙壁和房顶都由一根根粗细相近的原木垒成,客厅里开着一扇窗,此时正虚掩着,有风吹进来,桌椅同样是木质的。

墙上挂着很多漂亮的刺绣毯子,图案似乎蕴含着某种奥妙,一架老式留声机放在角落,圆桌上铺着米色的蕾丝桌布,中间的高颈水瓶里插了几朵叫不上名字的花,花瓣上还带有露水,非常有生活气息。

壁炉正安静燃烧,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噼啪爆响。

一袭黑色长裙的“女人”走过来,将托盘上四杯热气袅袅的茶水放在桌上。她长着鹿的脑袋,头顶两只小小的茸角,但玲珑有致的身材的确属于个妙龄姑娘。

“醒了?正好尝尝我新晒的七色堇茶。”鹿小姐在另一把椅子坐下,她披着带有褶皱的黑色短披肩,轻薄的长手套,如同民国时期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女郎。

董临海完全茫然,他看向维克多,白猫正试探着用爪子测试水温,察觉到少年的疑惑,回答道:“你被外面的那些缚地灵缠住,中了幻觉,是我把你和桐桐带过来的。”

董临海恍然大悟,维克多现在的态度才是他熟悉的,终于放下心来:“诶?只有我中招了吗?”

“桐桐年龄太小,心里还没有那么多可被利用的污浊和恐惧,而它们又对我不起作用。”维克多猫舌头无法接受太热的水,终于还是放弃了,跳到董临海的膝盖上。

鹿小姐温柔地笑道:“能从缚地灵的幻境中挣脱出来,也算是通过了我的第一个考验吧。”

“考验?”

鹿小姐:“你们来到这里,不就为了获得这一方世界碎片里的遗迹吗?我这里的确有些你们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但还不想就这样轻易地给你们。”

听到这里有宝物,董临海眼睛一亮,问:“那接下来的考验呢?”

“就这么想要拿了东西走人吗?”鹿小姐的笑容依然温柔,但董临海听出了她话音中的哀伤。

少年窘迫地抓了抓头发,解释道:“主要是我们时间紧急,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这个盒子就要关闭了。”

“不会的,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相比要慢很多,你们可以多陪我一会儿。”鹿小姐捧起一杯茶,吹了吹水面上舒展来开的淡色花瓣,轻声道:“给我讲一个故事吧,如果是我喜欢的,我就把东西给你们,再送你们出去。”

讲故事?

董临海想过所谓的考验可能是让他去做某一件难以完成的事情,或者再经历像刚才环境一样的危险,但……讲故事?

这么简单的吗?

“只是讲一个故事就可以吗?”

鹿小姐想了想:“我想要一个关于动物,泪水,欺骗,爱和希望的故事。”

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把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董临海:…………………………

那还不如让他去干点别的呢!他哪里会讲这样的故事!

“我来吧。”维克多突然道,“我还记得这样的一个故事,是我曾经给我的三个女儿读过的。”

三个女儿?

虽然知道维克多是人变成的,但董临海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维克多差不多已经有三四十岁了吧。

维克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他略一沉吟,思绪穿越漫长的时光河流,回到二十年前的安谧雨夜。

他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从医院回家,坐在五岁的大女儿床边,捧起从旧市场上淘来的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第一次读起这个故事。

“在遥远的青藏高原上,有那么一群藏羚羊。高原上生长着许多苔藓,这些苔藓在晒过后会变成非常耐嚼的苔藓干,于是它们便用咀嚼一块苔藓干所需要的时间当做计时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