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不想的。
“老天。”崔左荆无奈地深吸口气,他本以为这事儿在医院里就揭过了呢。
“好吧,我再一次向你道歉,我刚成为囚徒不久,对于力量的使用还很生疏,战斗能让我尽快熟悉现在的状态,所以我才会对上刽子手,希望借此恢复实力,结果一不小心玩的太high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董征看着崔左荆侧脸,在少年和他对视的那瞬间移开目光,嗯了一声,“我的能力对你实力的发挥也有不小的制约吧。”
“是啊,所以要想让我恢复巅峰状态,还需要你快点变强才行。”
两人并肩坐着,中间隔着礼貌而安全的距离,谁都没再说话,默默地喝酒。
很快,董征被天空中的奇异景象吸引了注意力,他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心生敬畏和恐惧的自然变化。
月亮上最大的那条缝隙此时已经将整个月面贯穿,蜿蜒曲折,在董征和崔左荆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碎开。
但董征仿佛真的听到了声响,恍若瓷器跌碎在地上,支离破碎。
一块块细小的残片从半边巨月上跌落,剩下的仿佛被某种引力禁锢,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猩红泼洒,飞快地将深蓝色的夜幕占据,就好像……就好像月亮真的随着碎开洒出许多鲜血。
董征无法抑制心中的惊骇,低低地倒吸口凉气。血色已然蔓延至了视线所及的最远处,一切的一切,都笼罩在血色夜空下,唯有破碎的圆月,还散发着皎洁的白辉。
宛若末日降临。
“这就是血夜吗?”他低声问。
“是的。”崔左荆又起开一瓶啤酒,没有喝,单纯地握在手中感受沉甸甸的分量,轻声道:“马上清理就要开始了。”
或者说,屠杀。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崔左荆偏头看向董征,问:“你好像有话要说?”
董征没有否认,这个问题目前至关重要,“你说朝圣之旅危机四伏,朝圣者既然需要一直走到皇后面前,在盒子里不可能单纯地被动抵抗和逃跑吧。现在不论是我还是临海,刨除你和维克多的帮助,保命能力都太弱了,有没有能够尽快提升实力的方法?”
崔左荆一针见血:“你又在论坛上看到了什么?能力觉醒?”
董征嗯了一声,“你这么强,是因为能力觉醒吗?”
崔左荆想了想:“一部分吧,提升实力的事情暂时还不用太急,新手区域里的人都差不多这样。等到了下一个区域就好,你和你弟可以去试着觉醒,如果有能派上用处的能力,我和维克多再给你们训练一下,进步应该会很快。”
董征:“你和维克多之前都是朝圣者,成为囚徒后能力也不会消失吧,能问一下你们的能力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崔左荆将地上的易拉罐拉环拾起,随意在地上一挖,直接抠出来了一块水泥,数秒后,拉环在他手中化作齑粉。
“我的能力叫做【戮者】,简单来说,是能将一切物体化作最为锋利的武器,但如果作用在质地很脆弱的东西上,很快就会把它毁掉,就像刚才的拉环。”
崔左荆拍拍手上的飞灰,继续道:“维克多的能力叫【净化】,顾名思义,能够解除负面效果,按理说这种解除可以针对任意效果,但程度直接和他本人的力量强度挂钩。”
董征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所以在听到临海说在幻境中维克多消除了所有亡灵鬼怪时,你和维克多才会那副反应?临海在不知道维克多能力的前提下,在幻境中看到了相关的事情。”
“对。”和太机敏的人说话省心是一方面,但有时也会让他有种一切都被看透的不爽感,起码现在崔左荆就这种感觉。
董征点点头,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能力都很强,战士和医疗,你们组合起来,无论对付什么都很容易吧。”
“事实上,在之前的朝圣中,我们队伍里面一共五个人,为了方便你理解,如果比作游戏的话,分别担任刺客,战士,指挥,法师,奶爸。我是刺客,而维克多是奶爸,战士另有其人。”崔左荆耸肩,“如果幸运的话,你之后也会见到队伍中的其他人。”
“这世界比你想象中可怕的多,一个人就算再强,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极其微弱,好的队伍胜过一切。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多留心其他人,尽快组建属于自己的队伍。”
董征还想再问,身后天台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临海和维克多爬上来。少年看到正并肩坐在月下的董征和崔左荆,诶了一声,“竟然真的在这里,还偷偷喝酒!都不叫我,太不讲义气了吧。”
临海在董征身边坐下,也不客气地拿了听啤酒。他盯着血色天空中破碎的月亮,一刻也没有移开眼。暗红色的光洒在众人脸上和维克多纯白的毛发上,将一切赋予不详的意义。
董临海轻声感叹道:“这就是血夜吗?”
人们的欢呼几乎要将马戏团的棚顶掀翻,小丑拎着惊吓盒子鞠躬退场,于沸腾的掌声中在狮子面前打了个响指,惹得那头巨兽咆哮。
他掀开厚重的帘子,钻进后台。
声音立刻减弱许多,后台空无一人,酒柜最上层,玻璃瓶中彩色的光点缓缓游动。
但虹般的流光中,缺少了一抹幽蓝。
每一步都沉重得让地板颤动,小丑放下惊吓盒子,解开滑稽肥大的演出服,换上黑色西装。
虬结的肌肉将白衬衣胸口间的扣子几乎撑开,他戴上六芒星形状的袖扣,坐在镜子前,打开卸妆水,卸掉那嘴角咧到耳根的可笑笑面。
鲜艳的红颜料再一次附在他布满可怖疤痕的脸上,唇角重重下垂,黑色的泪珠被画在眼底,深紫,靛蓝的星星和月亮出现在白面之上。
小丑放下笔,嘴唇紧崩成一条直线,但脸上的妆容让他仿佛正流下忏悔眼泪。
他站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双刀,银色的刀面上看似华丽的纹饰是致命的血槽,刀锋弧度好如两轮新月,被泪纹小丑紧紧握在手中。
他戴好领结,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走出马戏团的演出棚,踏着满地血色月光,走向城市。
“嗯,已经开始了。”
崔左荆的声音在风中渐渐消散,脚下的城市中,一场血腥的“清洗”拉开序幕。
头颅于刀光中飞落,尸体化作银亮的光点,悄无声息地融入月色,皮鞋踩碎了地上的一滴血,将艳色印入泥土,留下个单调的鞋印。
小丑拎着刀,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寻找下一个目标。
风吹动衣角,三人一猫坐在天台上,聆听着静默夜晚中时不时从角落里爆发出的短促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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