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过滤……修复完毕。】
董征摔在地上,他爬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
蛛网般交织的高速公路只剩下来时的那一条,天空中不再满是异色漂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而是和脚下地面一样的纯白。
干净的,纯洁的白。
他感受到风吹拂面颊,唯有防火墙依然伫立在极远极远处,默默守卫着这一方世界。
这里依然是他的内核世界,或者说,是内核最核心的地方。
而在纯白的空间正中,有一抹极其亮眼的绿色。
董征走过去,在它旁边蹲下。
这是一株小小的绿色植物,细嫩的翠绿色茎从莲座般的基叶中生出,顶端生出米粒大小的白色花包,细碎的一点一点,包裹着黄绿的花蕊。
拟南芥。
这种路边随处可见,不起眼的小草就静静地生长在那里,绽放着。
董征伸出手,指尖轻触它带着绒毛的叶边,小草抖了抖,叶片亲昵地抱住他手指。
那种因为血契将他和崔左荆串联起的感觉,以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清晰,再度出现了。
这一刻他感受到来自少年的惊慌和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死死堵在崔左荆胸口,将所有汹涌澎湃到即将喷发的感情尽数阻滞。
董征兀地想起崔左荆那双冷如残烬的眼眸。
原来他也会慌乱吗?
他犹豫了下,就像抚摸小动物或者孩子的发顶那般,轻轻摸了摸叶子。
来自崔左荆的慌乱感几乎是立竿见影地减轻了,不像崔左荆在囚徒空间时能通过他的眼和耳看到外界的情况,董征无法清楚看到崔左荆那边发生的事情,只能感知对方的状态。
崔左荆这时候不应该在旁边等待他醒来,或者和城堡中的其他人在一起吗?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负面情绪?
董征不知道。
但他仍然用自己的方法,试图尽可能的减轻这些情绪,拟南芥的叶片抱着他手指,如同在飘摇的风雨中,想要找到一个依靠。
董征就这样在小草旁边坐了许久,他盯着这方纯白世界中唯一的颜色,突然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
小喷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董征给这株小植物浇了点水。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感受到来自崔左荆的负面情绪再一次得到了缓解。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株拟南芥便是血契下崔左荆在他精神世界中的映射,小草的状态时刻反映着崔左荆的状态,而他,也可以通过好好照看它的方法,改善崔左荆的身心状况。
小草得到足够的浇灌,松开了董征手指。
这时,那种被窥视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董征原本放松下来的眉眼再次凝重起来,他放下手中的喷壶,站起身,在扭头的瞬间,瞥见了一闪而过的瘦长身影。
董征追了上去。
傅哲的测试还远没有结束。
……
崔左荆步履匆忙地转进小巷,背着黑色书包,像往常很多次那样,朝着家的方向走。
今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爸妈特地告诉他要早点回家,要给他过生日。
于是他晚自习请了假,作为老师最心爱的好学生,这个假自然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小巷中的路灯大概要坏了,一直在闪,在视网膜上留下昏暗和明亮交替的景象。
崔左荆有些怕,他加快脚步,打算用最快的速度通过这一段路。
灯不稳的闪烁两下,再一次暗下来,在巷子的尽头,一道瘦长的人影正沉默地盯着他。
崔左荆:?!?!?!?!
在被崔左荆看到的那刻,人影转过身,飞快地逃走了。
少年僵硬地停住脚步,他千真万确,刚才真的有一个身材诡异的人突然出现在巷子尽头,还在看他!
四下一片安静,主干道上汽车的笛声遥远而模糊不清,恐惧在发酵蔓延,让崔左荆无法抑制地呼吸急促起来。
别怕,可能只是看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成那个样子的人呢?
他尽力说服着自己,强行心神,想到上学之前家人的嘱咐,再一次迈开步子。
在他脚步落下的下一刻,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死死捂住他口鼻,刀锋没入身体,尖锐的剧痛从后背顺着神经一路鞭挞着传入大脑,也让心中的惊恐达到了极致。
刀被毫不留情地抽出来,带出一大股鲜血,紧接着再刺进去。
崔左荆那时才明白,在真正的极致疼痛中,人是根本无法发出任何惨叫的。
视线渐渐模糊,那道瘦长的影子又出现在了眼前,它站在那里,不作任何声响,看着崔左荆被刺下一刀,又一刀。
停、停下——!
他试图做出一些反抗,但身体已经不停使唤了。
就在崔左荆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时,所有的恐惧惊慌和深重的绝望似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抹去,让他整个人猛然重新清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