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梦想中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忧国忧民的沉贵妃残忍地将他从龙榻上提溜起来。
谢容困死了,他眯着眼打瞌睡,迷迷糊糊地任沉砚替他更衣,脑袋一点一点的, 一个不留神就歪倒在沉砚身上。
沉砚扶了他一把, 让他脑袋搭在自己肩头, 双手环过他的腰,替他系腰封“这几个月陛下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没长个子也没长肉。”
谢容瞌睡中听见有人说他矮,稍稍醒神, 一脚踩沉砚脚背上“朕还小呢”
他这一脚没省力气, 沉砚唇角一抽, 忍耐片刻后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是还小。”
谢容换好衣服, 洗过了脸, 还是困得不行, 恨不得挂在沉砚身上当沉睡的树袋熊“就不能再歇一天早朝吗朕昨夜苦短, 今天没力气早朝。”
沉砚“”
苦短,这人还敢说
昨夜里将他撩得满身浴火燎原、转身就想溜的人是谁
沉砚抱着怀里人,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那清瘦的腰身, 果不其然感受到谢容微微发颤, 哼唧一声, 猫儿似的往他怀里钻。
这小家伙浑身都敏感。
逗弄起来可爱得要命。
沉砚想起昨夜烛火明灭间, 那白皙如雪、稍微捏一捏就会泛起淡淡绯色的肌肤,喉头紧了紧。
本就没消完的火险些又烧腾起来。
他闭了闭眼,压下要将人就地正法的冲动, 心说迟早要叫这小暴君尝尝真正的滋味。
见谢容还在想方设法逃避早朝,沉砚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提醒道“陛下已经歇好几天了,祭祖之事压了许久,陛下再不出现,张尚书大概要带着群臣进宫来哭了。”
谢容“”
谢容想起礼部尚书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功力,终于醒了,不情不愿地抹了把脸,乖乖去上朝。
这是谢容“下纳妃圣旨”后第一次出现在群臣面前。
坐在高处,他很容易就能看见底下众人乱飞的各种惊异的视线。
另一位主角倒是淡定的很,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笏板,察觉到他的目光,才微微抬头,冲他遥遥一笑。
谢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撇开视线。
祭祖之事事关重大,谢容变得忙碌起来,沉砚入了宫反倒是当起了甩手掌柜。
每日在御书房里优哉游哉地看书,看谢容一脸愁容地翻折子。
像极了当时在相府书房的场景。
就是软榻上的人和书案后的人对调了一下。
谢容偶尔空闲下来歇口气,一抬眼,看见沉砚散漫的姿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
等等,他的苦短日高起是有了,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那一夜发生的事,打破了两人之间纯洁的君臣关系,但又没能进一步发展出什么来。
于是现在他和沉砚正处于一种关系暧昧不清的阶段。
和沉砚同吃同睡,形影不离。
一个年轻气盛,一个长期禁欲,有时候闹起来甚至还会上手当然谢容是一贯的热爱半路溜,每次把沉砚撩出火来了就想跑。
再当然,沉砚是不会放过他的。
往往到最后,都是谢容满脸通红,委屈巴巴地蜷在沉砚怀里,泪汪汪地求饶不过下一次还是撩完就跑。
深切贯彻“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的优良习惯。
两颗心在互相试探中不知不觉越挨越近。
偏生谁都没察觉,只各自以为胜券在握。
谢容刷的站起身来,三两步走过去,抢走了沉砚手里的书。
随手翻了两眼,发现是个街坊间常见的狗血话本,他撇了撇嘴“相爷不看朝政,原来也喜欢看这些无聊的话本子。”
沉砚看到关键之处,被半路拦截,倒也不气恼,闲适地笑了笑“这是臣从陛下书架子上拿的。”
无聊话本的主人“”
谢容随手将话本丢到一旁,把沉砚推去书案那边,默不作声地将没批完的折子往沉砚面前一推,暗示意味十足。
沉砚低笑一声,提醒道“陛下,后宫不可干政。”
谢容似乎早猜到他要这么说,下巴朝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一抬,绝情道“朕知晓,你来先接个旨。”
沉砚微愣,偏头看那“圣旨”。
那只是一张淡黄色的普通薄纸罢了,上面寥寥几句话,毫不留情地将沉贵妃打进了冷宫于是沉砚现在又变成了要给小皇帝批折子的相爷了。
找到劳动苦力的小皇帝大摇大摆地转移到软榻上,美滋滋地看话本子去了。
沉砚捡起那张简陋的“圣旨”看了半晌,失笑,认命地重操旧业。
原本应该在御书房里待命的小太监都被谢容屏退了出去,谢容津津有味地在重温狗血话本,沉砚从容安然地批折子。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缓慢的研墨声和翻书声。
颇为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谢容才合上话本,意犹未尽地伸手够茶水喝,喝完了他站起身来,正准备转两圈舒舒筋骨。
沉砚忽地叫住了他“陛下来盖印吧。”
有几道诏书需要盖印。
那诏书是传到地方的,内容谢容看过,不过一时没想到怎么回复。
他绕着软榻溜溜达达地转圈,没走过去,随口问“回了什么”
沉砚三言两语讲完。
谢容琢磨了一会,觉得也行,于是懒懒一挥手“玉玺在底下小匣子里,你去盖吧。”
他溜溜达达到书柜边,听见身后传来沉砚打开小匣子的声音,没太在意,目光骨碌碌地转,继续找下一本准备重温的话本子。
然而安静了片刻,还没等他找到新目标,沉砚便语气古怪地问“这是什么”
谢容下意识回头。
沉砚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
那纸张被人裁剪过,剩下两个巴掌大,上边书画内容毫无遮掩。
沉砚拉开柜子,一眼就看到了。
谢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小匣子所在的柜子里,还放着他随手塞进去的两张纸。
一张是他以前在相府随手画的少年版沉砚,一张是沉砚当时自荐入宫写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