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砚到来一刻钟后,珈陵发现他可能有些误会。
这误会还有点大
谁跟他说陛下阴晴不定不好相处的
分明是陛下旁边那位丞相大人更难讲话好吧
珈陵觉得他可能是哪里得罪沉砚了, 可他统共才见了沉砚三次今日是第三次, 掰着手指数一下, 也没说过几句话。
他百思不得其解,干巴巴地又是一顿比划。
谢容自沉砚进来, 就不自觉松了口气, 等沉砚坐到他身边来,他藏在书案后的手立刻悄悄钻去了沉砚袖子下, 捉住沉砚的手指捏着玩。
然后半垂着头,专心致志地憋着眼泪, 只勉强分出一点注意力来听珈陵的磕巴发言。
珈陵身为南疆圣子, 这次会随着进贡队伍而来,是因为他要找人。
找他们南疆失踪了好几年的某位祭司大人。
据说这位祭司自三年前某个夜里,突然不告而别,从此了无踪迹,再没出现过。
珈陵这三年来将南疆翻来覆去地找了个遍,都找不到人, 终于将目光放到了南疆外。
珈陵眼神热烈地盯着谢容“陛下,祭司大人必然在皇城附近, 还请陛下相助”
他语气太笃定,谢容这会儿好不容易压下了情绪,抬眼看他“你为何如此确定”
说起南疆,很容易就会想起五毒蛊术之类的,谢容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捏着沉砚手指的动作微微停顿。
果不其然,珈陵迟疑了一瞬,便直接道“因为陛下身上有祭司大人的蛊”
大概是怕谢容怪罪祭司,他连忙补充“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蛊,那是是红线蛊”
谢容“”
谢容指尖蜷缩了一下,破案了。
满脑子只想找祭司大人的珈陵圣子,很快被沉砚不动声色地忽悠走了,并没有从谢容这获取什么承诺或帮助。
南疆圣子一走,谢容立刻就伸手撩袖子,给沉砚看他手腕的红线,毫不犹豫地告状“方才那圣子不知怎么了,吹了声闷哨,这红线就开始发烫了,还有点疼”
他有点担心地摸了摸这快要环过他手腕三分之二的红线,想到“蛊”这个词,打了个哆嗦“这不会是只小虫子吧”
沉砚却没说话,微微蹙了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不甚确定道“或许不是虫子。”
他字斟句酌,慢慢搜索着遥远的记忆“我以前曾因某些事,了解过一些南疆的蛊,他们南疆那边,寻常的蛊多用毒虫蛇蝎等炼制,唯有一种蛊,结于树木,不属五毒。”
谢容反应很快“难道就是这红线蛊”
沉砚低头,同样撩开袖子,将腕上的红线露出来,不置可否“那结蛊的树木,南疆当地人叫它长情。”
两只手腕并在一起时,两人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一种朦胧的牵引感,隐隐约约地由心而生。
沉砚缓缓道“传闻那树木是一位神仙在南疆种下的,长了千百年之久,每逢百年一轮回,便落两枚蛊。”
这两枚蛊很有骨气也很有灵气,并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它们会自己择主,而据说能被它们选择的,都是前世有缘的。
前世缘续作今世情。
故名长情树。
而中蛊者红线缠身,无论多远都能重逢,如月老手中红线。
故又名红线蛊。
“原来是这样”谢容恍然大悟,“还挺神奇,所以那熏香变了效果,难道也是因为这红线蛊”
知道这不是小虫子之后,谢容松了口气,颇惊奇地抚摸着红线。
沉砚颔首“这蛊百年得一,极为罕见,若非南疆圣子提起,我都未曾想到这里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先使人查一查吧。”
谢容自然没意见,他知道这红线蛊的来历后,心情松快了许多。
他明亮清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趁沉砚不注意,低头在沉砚手腕上红线处飞快地啵唧了一口。
然后起身拔腿就跑。
这红线有个古怪的地方,就是自己碰没什么感觉,互相碰就十分敏感,厉害时甚至能引得情动。
所以这些日子,两人都尽量避免彼此触碰到这红线。
不过眼下谢容心情好,自然就想搞事了。
穿着玄色龙袍的小皇帝兔子似的跑远了几步,还笑吟吟地回头看他,眼光亮晶晶的。
沉砚捂着手腕,呼吸一紧,下一瞬他眉头一挑,也站起身来,大步追去。
南疆毕竟隔得远,事情查起来慢,消息也传得慢,过了好几日,密探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珈陵那天见着了红线蛊,断定谢容见过祭司大人于是十分兴奋,天天雷打不动地进宫求见。
谢容生怕他又像那天那样,用什么手段,引得红线蛊躁动,情绪失控,干脆利落地拒见。
不过显然珈陵不死心,这天还是想方设法进了宫,准确无误地堵在了谢容回寝殿的路途上。
不知这些日子他发生了什么,前几日谢容见他,他还是个俊朗磊落的异域青年,今日谢容见他,他却换了一身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