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让卢平去外边买一批鱼苗和鱼食,准备好了在湖边圈出一小片你每日早上晚上去看一遍,等你姐姐坐月子的时候你每天送两条过来岂不是很好?”难得小七主动亲近她,周氏神色欢愉,走的时候,沈月浅让玲珑和桂妈妈说一声,桂妈妈提着行李出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走到沈月浅跟前要跪下磕头被玲珑有眼色的扶起来了,“大少夫人念着您的好是您的福气,不用下跪。”
沈月浅也笑,目光落在桂妈妈花白的头发上,心中酸涩,“是啊,等桂圆成了亲,明年您抱上了孙子,再来跪我也不迟。”桂妈妈掖了掖眼角,转而去给周氏磕头,周氏眼快手快的拉着她,“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桂圆要不是为了二爷,也不会蹉跎到这个年纪,走吧,桂圆还等着您回去呢。”
桂妈妈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嘴里说着感激的话,一辈子做牛做马地伺候人桂妈妈毫无怨言,可是没有沈月浅,她和桂圆的情形只怕是早就没命了,如今不仅过上了好日子,桂圆也要说亲了,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等不到抱孙子的一天了呢。
玲珑扶着她,替她擦眼泪,明白桂妈妈是喜极而泣,就是她心里也为桂妈妈和桂圆高兴。
好一会儿,桂妈妈才缓过劲来,周氏和沈月浅商量好明日去周家为余氏庆生的事后,才带着念念不舍的小七回去了,小七记挂着送沈月浅礼物,半夜也不睡觉,拉着小刀小富捯饬一通,准备送三个孩子一副画作。
办法还是小富想出来的,小七开始学画画了,画的多是些简单的东西,他自己有银子,花钱买的东西比不上自己动手做的有心意,周氏送了衣衫,他就送一幅画,可是画什么,小七脑子里没有想法,明日向夫子告了假去周家,又不能问吴二他们的意思,心里存着事,竟到了子时小七才睡去,梦里是在沈月浅屋子里,他嘴里吃着水果,炕上躺着他的三个侄子,侄子们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挥手要他喂他们吃葡萄,渐渐孩子伸手叫舅舅,三个孩子叫他舅舅……
小七已经搬出去自己住了,在周氏前边的院子,和云锦院雅筑院刚好呈三角形,早上都是桂圆给他穿好衣衫来周氏院子用膳,今日多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小七影子,周氏让明月去前边看看。
回来时,明月满脸喜色,问周氏,“夫人,您猜小少爷在干嘛?”
“还能做什么?不会在睡懒觉吧?”周氏送余氏的是一对玉镯子,成色纯,温润光亮,一眼看上去只觉得富贵大气,周氏逛铺子的时候掌柜的一拿出来她就觉得余氏会喜欢,周周氏正让明画将放镯子的盒子收起来,漫不经心地和明月说话。
明月瞥了眼明画手里的东西,“小少爷正在书房画画呢,听小刀说一大早小少爷就起床了,说是做梦了,梦见特别好的事情,要画画,不让小刀小富去书房,自己一个人在里边许久了。”
周氏讶然,“还有这事?你去催促一下,说好了和小姐在门口一起进去,别让小姐等久了。”
周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院子里传来小七的声音,周氏眉眼瞬间漾出了笑意,“小七来了?”给明月使眼色让她传膳。
小七一身白色的锦服,胸前的衣襟皱巴巴的不说,还染上了墨,手腕下也有墨汁,周氏蹙眉,目光瞄到他左手拿着的画纸上,“不是说了今日要去给大舅母祝寿吗?衣衫成这样子怎么出门?”
小七跑到周氏腿边,举起他手里的画纸给周氏看,眼含期待,“娘看看我画的是什么?”
周氏扫了眼脏兮兮的画纸,眉头拧得更紧了,“四个小孩子?”说是小孩子是因为旁边一只类似狗的宠物做对比,周氏猜不着画里的意思,皱眉道,“画的什么?”
“我的小孩子和我啊,旁边还有粉红和丁丁。”小七小心翼翼地将提着纸,问周氏,“我的小侄子好看不?”梦里他梦见小侄子叫他舅舅了,他决定了,等他们长大他就带着他们到处玩,像吴二和他的弟弟那样。
周氏哭笑不得,几个孩子也就有个轮廓,哪有好看一说,见小七晶亮的眼神迸射出希冀的光,周氏艰难地点了点头,“好看。”难得他一大早就起床忙碌,周氏记着沈月浅叮嘱的话,要顺着他的意思说,该给他希望的时候要多称赞他,立即,她又补充了句,“小七真厉害。”
瞬间,小七挺直了脊背,殷切的目光中流光溢彩闪过,抱着周氏的腿,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周氏好笑,“快去换身衣衫,吃了饭就该走了。”去晚了,沈月浅大着肚子就在门口等着像什么话?
小七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将手里的画作视为珍宝,小刀伸手要接都被他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拿着就好。”他要找卢平给他拿出去装裱,之后送给三个孩子当礼物,可是转念一想,三个侄子,一张画,好似不够,为了避免侄子说他偏心,他决定画三张,每个侄子都能收到礼物。
沈月浅的马车先到,她挺着肚子,马车行驶得缓慢,到周府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贾氏和小高氏在门口候着,见着文家的马车,小高氏表现得十分激动,不待马车挺稳就已走下台阶,透过帘子和沈月浅说话,“浅姐儿,你来的真早,余家和你娘都没来人呢。”后边马车的玲珑抬着小凳子过来,小高氏让她退后,自己掀起帘子,见文博武也在,小高氏面上闪过尴尬,不过瞬间被掩饰了去,伸出手,笑道,“浅姐儿,快下来,三舅母扶着你。”
沈月浅不好意思地摇头,“让玲珑来吧,三舅母怎么出来了?”小高氏脸上蔓延着笑,沈月浅隐隐猜到和周淳涵周淳雨的亲事的有关,文博武率先叫了声三舅母,率先跳下马车,目光落在小高氏扶着沈月浅的手上,生怕有个闪失,沈月浅下地后,他才调转了目光,就听小高氏和沈月浅嘀咕,“你表妹的亲事有着落了,你说得对,沉住气,好的都在后边呢,我也算松口气了。”周伯海是庶子,下边的孩子说亲多少会看不起他们的身份,可有周淳玉和沈月浅帮忙,周淳涵和周淳雨的亲事说得十分好,对方家世比不过将军府,可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名的,她脸上也觉得面子十足。
和沈月浅所料不差,小高氏表现得如此高兴果真是亲事的缘故,对着小高氏一副“你快问问我”的神情,沈月浅促狭,顺着她的意思问道,“不知道对方家世如何?”
他话音刚落,小高氏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眉飞色舞的模样让台阶上的贾氏觉得丢脸,从周淳涵和周淳雨的亲事落定后,小高氏扬起的唇角就没有拉下去过,和文博武说了两句话,府里的男子都上衙门各司其职去了,贾氏让文博武去书房找老太爷说话,文博武态度恭顺,“晨曦肚子大,不能长时间走路,还请二舅母三舅母照顾一二。”
沈月浅跟着贾氏小高氏要去内院,有女客在,他要避讳,没有拒绝贾氏的提议,反正一会儿后文博文也到了,和老太爷说说话也好。
大房出嫁的女子都回来了,不一会儿门口就站了不少的人,沈月浅托着肚子,好一会儿,沈家的马车才缓缓而来,和平时一样,小七探出个脑袋,认清是她后,笑着朝她挥手,嘴里姐姐姐姐喊得亲热。
余家的人也到了,余芳舞已经出嫁,来的几位都是沈月浅不认识的,搜寻一圈,怕是余家没有出阁的庶女了,沈月浅面露遗憾,周淳玉挽着她的手臂自然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有什么好叹息的?”
沈月浅抬眸,盯着不时将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的余家几位小姐,小声道,“看着余家的几位小姐,好似起庄子玩不过是昨日,物是人非,我们都已经嫁人了。”
“还以为你感叹什么?等你生完孩子,我们邀请余家周家姐妹再去庄子上住几天,山里花多,对你的铺子肯定有帮助。”沈月浅的脂粉铺子在京中已经算有名气了,百年世家的脂粉铺子也不过如此,短短时间沈月浅就有了收益,周淳玉也暗暗想过将自己的嫁妆铺子转成脂粉算了,可她对脂粉不了解,身边没有人手,想要开脂粉铺子谈何容易,于是歇了心思。
沈月浅又叹了口气,“生了孩子就要照顾孩子了,只怕更没时间了。”嫁做人妇,许多事情都不如未出阁的时候自在了,她和周淳玉还好说,宁氏好说话,出门不需要征求同意,不是所有的婆婆都如宁氏好说话的,出去整日还好说,去庄子住几天这种事怕是不能轻易办到的。
周淳玉也明白过来,面上忍不住有几分怀念,“当时你崴了脚还记着吃猎物,谁知被人找上门来,想想,感觉好像真的在昨日。”那时候,她以为文博文喜欢的是沈月浅,暗自神伤了许久,要不是回京途中遇到刺客,她和文博文也走不到一起,算起来,竟是那妆事促成了两人的婚姻。
小高氏从中间□□来,“两姐妹说什么呢?三舅母也听听,浅姐儿,你娘说过些日子想要去南山寺上香,不若我们一起吧,顺便找人看看你肚子里是男是女?”三个孩子,起码会有一个男孩子,剩下长孙,沈月浅在将军府的位子没人能撼动了,情不自禁地望向周淳玉,毫不避讳周遭的人,“玉姐儿,之前三婶教你的事情没有忘记吧?别扭扭捏捏,生下孩子稳住了地位,之后想要什么没有?”
说着,张嘴就是教周淳玉在床上如何怀孕的事情,沈月浅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周淳玉羞赧不已,小声道,“三婶,很多人都听着呢,别说了。”她已经试过沈月浅说的法子了,行与不行就看之后一个月肚子有没有动静了。
“有什么难为情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告诉你们,天下的男子大多是一样的,喜欢看上去端庄大方实则风情万种的女子,管束住了他们,拘着他们不准纳妾才是正经的事。”小高氏也是成亲后好几年才醒悟过来的道理,可是她平时忙,难免被人钻了空子,小高氏有自信,她要是一早就使劲浑身解数伺候周伯海,下边那些庶子庶女一个都没有。
她已经是没法子补救了,所以希望沈月浅和周淳玉能有个不用和通房姨娘争风吃醋的安稳日子过,两人又年轻,学到位了,不怕管事不住文家两位少爷。
沈月浅和周淳玉不知道小高氏心思千回百转将她们的将来都考虑好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牵着手,不准备搭理小高氏,有的事情私底下说就很难为情了,当着大家的面更是不好意思。
余氏生辰,院子简单的修葺了一番,屋子里坐满了人,原本,沈月浅和周淳玉说话,渐渐,余家的两位小姐插话进来,三五句后,沈月浅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周淳玉面色十分难堪,两人问的问题完全暴露了心思,丢的还是余氏的脸面,沈月浅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心里估计也反应过来了,两人哪是来寒暄攀关系的?分明是冲着文博武来的。
沈月浅嘴角噙着笑,余芳菲以为沈月浅好说话,接着道,“之前听大姐姐说过文家大少爷风姿如仪,俊朗清奇,今日他可陪浅姐姐一起来了?”门口的时候她们见着文家二少爷文博文了,传言说文博武长得比文博文更甚,故而她才有了好奇之心,见着文博文以前,她以为公子世无双不过是诗文里想出来的不存在的人物,可见着文博文后她明白,有的人容貌好看得令人嫉妒,忆起传言说文博武长得比文博文更多两分气质,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那个从未谋面的男子。
喜欢表姐夫让人贻笑大方,可是喜欢表姐夫的哥哥,说出去就没什么丢脸的了,沈月浅怀着孩子根本不能伺候文博武,余芳菲心里那么一小点的喜欢然后就慢慢扩大,她旁边的余芳青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她们本来就是庶女没有什么大的前程,要是嫁给文博武那样的男子,为妾她们也甘愿,想明白了,余芳青也热络起来,“浅姐姐,听说文大少爷对你极好,是不是真的,你怀着孩子,你们还是住一起吗?听家里的长辈说,这种事情夫妻要分开睡的,沈夫人没有和你说吗?”
周淳玉沉着脸,要不是余氏的生辰,她忍不住想要将手里的杯子摔出去,这么私密的事,闺阁中的女子怎么好意思问?“谁和你说的这些?待会我就问问祖母谁和你说过的这些道理?”丝毫没有要解释的原因,文博武一辈子不会纳妾是文战嵩当着奎家所有人的面说的,她们还以为掩饰得很好,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沈月浅噙着的笑渐渐冷了下来,没搭理两人,余芳青面露不愉,“浅姐姐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没关系,我们关系这么熟了,你就是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我们也不会乱传出去的。”
周淳玉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吩咐身侧的丫鬟,“请两位表小姐出去,告诉我娘,两位表小姐不舒服,带她们去医馆找大夫把把脉。”两人丢脸丢到家了还自以为很聪明,周淳玉才不愿意和包藏祸心的人来往,毕竟,事情在她手里结束可比闹到文博武跟前好看多了,奎静的事情在前,奎家有所怀疑而她是笃定,文博文平时透漏过一些事,周淳玉明白一些,奎静的事情绝对是文博武的意思,目的就是给奎家人提个醒,谁知奎家将矛头对准了文太夫人,闹得两府不和。
余芳青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周淳玉,来者是客,论起来,周淳玉算半个客人,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客人,周淳玉怎么敢将自己撵出去?丫鬟是周淳玉的陪嫁,一直跟着周淳玉,闻言,当即朝余芳青和余芳菲做出请的手势,半刻后出声提醒,“还请两位小姐随我来。”
余氏进门感觉气氛不对,叫周淳玉到一边说话,得知事情始末后,脸色铁青,“将两位小姐送出府,待会我自己与你祖母说,就当我没有你们两个侄女。”借着她生辰的名义将主意打到沈月浅身上,余氏如何能姑息?不说沈家那边,周氏和高氏对她都会有了嫌隙的。
余太夫人没问什么原因,和高氏说话,假装没注意到这边,听余氏的话后,余太夫人瞥了余氏一眼,不赞同,人多,她没多说一个字,只私底下没人的时候和余氏商量,“文家大少爷权重,府里真攀上这门关系对余家好处大于坏处,听说你之后训斥了芳青两人一通?你是她们的姑姑,该帮衬一把才是。”
余氏不料余太夫人也是这么个态度,心瞬间冷了下来,她不得不怀疑余芳青余芳菲看上文博武是不是文太夫人唆使的了,心里不是滋味,“娘,浅姐儿和文家大少爷夫妻感情深着,文大将军也说了不会同意文大少爷纳妾一事,您是不是铁了心的想要巴结文家?”
余太夫人辗转听过这个消息,她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说不希望多子多福?嫡子嫡女也她们的好处,庶子庶女也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只有其中方,府里都不是兴旺,庶女换将军府的亲近,余家不吃亏,“能攀上将军府自然是好的,玉姐儿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成亲一年多了,文家二少爷只怕也要纳妾了吧?”
余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女儿生不出孩子已经够着急了,余太夫人的意思是想送余家的人和周淳玉抢丈夫不成,心里不痛快,说出的话也极为难听,“做妾和做丫鬟奴婢没什么两样,赏罚还不是正妻一句话的事情?没想到,您为了利益不惜让孙女和外孙女争丈夫,娘,您怎么能这么做?”周淳玉日子一直不好过,余太夫人不想法子帮衬就算了,还专门挖她的墙角,想起高氏对沈月浅千般万般好,余氏心里难受更甚,“这件事您就别想了,告诉您,文家大少爷不会同意纳妾的,您要一意孤行,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您。”
同样的外祖母,高氏对沈月浅好似对自己的女儿,而余太夫人呢?随时可以舍弃的外孙女?
文博武不知晓有人又对他垂涎三尺了,兵部的事情忙过后又空闲下来,宁氏送了三张木床过来,文博武左右无事,准备为三个孩子做些木质玩具挂在床上,再有就是名字,不知晓男女,只有准备三个男孩子名字和三个女孩子名字,还有孩子的乳名,在府里也竟然比在兵部的时候更忙了,文博武自得其乐,想了十多个名字出来要么寓意不好,要么太过普通,光是名字就折腾了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