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眼眶湿热,莞尔一笑,好笑道,“都说您是瞎操心了,我才不会让您操心了,小七也不会。”说着,问窗边坐着的小七,小七吃得津津有味,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一股脑地笑着,周氏好笑又好气,只能默认下沈月浅的话。
文博文和周淳玉来的时候,母女两已经移开了话题,不管沈怀渊的死如何,都改变不了沈怀渊已死的事情,说得再多都不能让沈怀渊活过来了,有的只是她和周氏共同的美好的回忆,其中夹杂着的淡淡的思念。
周氏见着文博文,也不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说了来的缘由,“本来你娘要来亲自来的,想想不合适,让我走一趟,覃家和张大人共同查齐家和你姑父的事情,想问问你们是个什么意思?”
文博文料到周氏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故而才会带周淳玉过来,周淳玉望向旁边的文博文,文博文沉吟道,“劳烦您转达一声,按着规矩走就行,齐家的事情乃铁板铮铮的事实,至于伯父的事情,还辰屏侯府一个公道就行。”
周氏沈月浅在沈家遭遇的事情众所周知,如果沈怀渊在,二房就不会陷入那样的境地,虽然最后分家出来单过了,可辰屏侯府在京中明显不如之前显赫了,这点,传到谁耳朵里都觉得周氏是被连累了的,皇上会给沈怀渊一个公道的。
周氏红了眼眶,面上感激道,“不管查不出来的真相如何,冲着你有这份心思,我替你伯父谢谢你。”
“不碍事的,都是一家人了,何须客气。”思索许久,文博文让周氏再传达几句话,张兆志是个贪生怕死的,齐家的事情查到齐老太爷身上估计就不敢往上了,此时需要一个人逼迫他才能成事,说了两句话,文博文还有事情忙,“伯母难得来,今晚就住下吧。”
“不用,明日小七要念学,待会就回去了。”周氏准备等沈月浅生孩子那两日过来住几天帮忙看着,文家现在的境况不算明朗,文博武又不在,她担心沈月浅身子有个好歹,这样的话,今晚是不能留下了,否则传出去,对侯府名声不太好。
沈月浅也觉得周氏回去比较好,周氏在,她心里就更紧张了,周氏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文博文文家侍卫送周氏和小七回去,最近事情多,京里不太平,担心周氏在路上遇着什么事。
果然如文博文所想,张兆志查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心里害怕更甚,准备将所有的事情推到齐老太爷身上,覃家不允许,手里有张兆志的小辫子,横竖都是死,张兆志当然愿意先将对方弄死了再说,于是,接着往上查到了二皇子府,张兆志诚惶诚恐,二皇子记到皇后名下,名义上是太子亲哥哥,二皇子和齐家联手贪污受贿,还大肆收买朝堂官员,张兆志写折子的手都在发抖,有意给覃家记一功,对方不领情,让张兆志自己领功就是了,没有法子,张兆志将自己关在家中琢磨了一晚上,才写了五页纸出来。
呈上去的时候,张兆志面色惨白,二皇子一蹶不振就算了,但凡有翻身的机会,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想得明白,心里不死心,给文博文去了消息,如果文博武在他还能和他讲讲情面,毕竟,当初韩家的事情也是他出面解决的,希望文博武看在之前的面子上给他一条生路,可如今文家文博文说了算,张兆志一颗心不上不下,递消息回来的小厮说文博文不在京城,去城外军营了,张兆志灰头灰脸,心底暗暗希望皇上因为这件事怪罪二皇子才好。
皇上见着折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经验,二皇子身边的那个人不惜自残也要进宫不就是想要帮着二皇子坐上这个位子吗?皇上神色不明,将折子递给内阁几位大臣,和太子二皇子传递着翻看。
折子上列举了二皇子一系列罪证,且证据确凿,齐家敛的金银珠宝算起来和尤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齐家还在京城有处地下钱庄,专门负责洗钱,这种事,张兆志花了两日不到就查不出来了,和当时韩家的事情没什么两样,背后有谁推波助澜不言而喻,张兆志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头埋得低低的,希望谁都不要发现他才好。
太子一脸凝重,瞥了眼张兆志,心里冷哼一声,调转视线,目光落到二皇子身上,这个二哥和他从来不亲厚,年纪小的时候就有意无意避着他,两人一个母后,去皇后宫殿请安的时辰永远都对不上,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二皇子和他不是一个生母,皇后耳提面命让他多亲近二皇子,他心中也是愿意的,可是非但没拉近两人的关系,反而让双方关系愈发僵硬,年纪渐长,两人都知道如何收敛脾气了才慢慢有了往来,私底下两人都是没有交集的,他和七皇子气味相投,也明白有的人天生不对付,和性子没有关系,七皇子在他跟前做多过分的事情他都能感受到没有恶意,换做二皇子,他心里却是怀疑的。
二皇子知晓这件事瞒不过去了,却也不会傻等着被人咬一口,待折子传到他手上的时候,二皇子一个字一个字得真真切切看着,好一会儿太才抬起了眉头,主动站出来应下这些事,“其中一些罪名儿臣承认确实有其事,可一些完全是子虚乌有,地下钱庄自来被朝廷所禁止,儿臣万万不会知法犯法,儿臣想问问张大人,昨日为何会派人去文家想要见津唐?”
太子蹙眉,张兆志从二皇子嘴里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不好,没想着是因为这件事,惶惶不安道,“微臣是有事想和文二少爷说,微臣也派人请过周家老太爷,覃家这戏协助微臣办事,功劳不小,覃家也知晓前前后后事情经过,写折子的时候微臣想要让覃家人出面,不料被拒绝了,微臣先让人去周家,本想让周家劝劝覃家,周老太爷没有见微臣,微臣这才想着让文二少爷出面劝劝。”
覃家不仅仅是周家的姻亲,还是文博武手下得力副将,让文家出面也说得过去,说完这番话,张兆志冷汗直冒,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差点掉进了圈套,幸好文博文没有见他,真是见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父皇,其中很多罪名都是子虚乌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臣承认和齐家有所往来,可是并没有牵扯到那些事情,齐家自己做的儿臣也不知晓,至于钱财,儿臣承认有和齐家共谋一些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儿臣也是人,从来不会嫌弃钱少,至于贪污受贿也是被污蔑的,儿臣生辰,文武百官送礼,简单的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怎么也被灌上了这种帽子?就是四皇弟敢保证生辰没有收到文武百官送的礼吗?有的事情儿臣不好出面,借齐老太爷的手做些生意,有什么错?”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张兆志却冷汗涔涔,第一次见识二皇子也是巧舌如簧之人。
皇上不言语,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二皇子,良久才转开了视线,落到几位内阁大臣身上,满朝文武百官都不敢乱说话,屏气凝神等着,等着几位德高望重的人说话。
“众位爱卿怎么看?”
其中一位是二皇子岳丈,避嫌不说话,另外三位皆低着头,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怕说错了话,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也没个主意,稍有不慎就将二皇子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帮着二皇子说话又担心引太子不快。
皇上眼底尽是意味不明的笑,“文武百官,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吗?覃爱卿,你和张爱卿查的事情,你怎么看?”
皇上的话一落,有人提心吊胆,有人重重的松了口气,侧着耳朵,准备听听覃副将的看法。
覃塘面色凝重,常年在军营的缘故,容貌粗犷,剑眉入鬓,看上去就是个魁梧有力的,他无所畏惧地站出来,声音铿锵有力,“皇上命末将和张大人查这桩事情就是对我二人的信任,事情有了结果,证据确凿,若还要末将说什么的话,末将就只能说关于我朝律法了。”
语声一落,满朝震惊,按照律法,二皇子犯下的可是砍头的大罪,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亏他敢说,一张口就是要二皇子的命,和齐家交好的人心里都害怕了,二皇子出了事,齐家在劫难逃,保不准他们也是没有命活的。
可是,没有人敢站出来为二皇子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灌上同样的罪名,一时之间,朝堂再次安静下来,就是二皇子也没想到对方竟是要他的命,屈膝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声,“张大人和文家沆瀣一气,还请父皇还儿臣一个公道。”
皇上没吭声,仍旧冷眼旁观着,依着年纪长幼,二皇子身后是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五皇子站了出来,凝眉道,“父皇,儿臣也觉着二皇兄是被冤枉的,还请您明察秋毫。”
因着五皇子一番话,事情好似有了转机,二皇子一党也有了充分理由站出来为二皇子说话,五皇子帮忙说话,事情就变了样子了,渐渐,要求皇上重新彻查这件事的人多了起来。
太子站在旁边不动,七皇子平时和太子五皇子关系都不错,眼下也犹豫不决,他看得出来,太子是想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的,他贸然出言相帮,只怕会惹得太子不快,不帮忙的话,五皇子那边对他也有看法,七皇子算明白过来,兄弟间确实回不到小时候了。
迟疑片刻,稳稳站着没有动,太子心念一转,心里不高兴是假的,二皇子身后有五皇子,他身后有七皇子,朝堂将他们的兄弟情也划分开来,太子挑了挑眉,面露愉悦。
皇上直起身子,疑惑道,“你也觉得你二皇兄是被冤枉的?”
荀宥点头,毫不犹豫道,“二皇兄从小就是个正直的,皇后娘娘说的话他从来不敢不听,像地下钱庄这种事,不说他有没有这个实力,他最怕的就是皇后娘娘伤心,这种事他一定不会做的,儿臣不是相信事情真假,而是从二皇兄和皇后娘娘相处来看,那些事,二皇兄绝对不会做的。”
接着纷纷有人站出来为二皇子说话,皇上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目光落到文博文身上,他现在的身上是文家未来的接班人,可他仍站在翰林院一列,皇上看向他,“有人状告你和张大人同流合污,有意污蔑二皇子,你怎么说?”
文博文不卑不亢,视线悠悠落在话说得最多的李大人身上,“微臣和二皇子交集不多,况且污蔑构陷皇子可是杀头的大罪,这次要是坐实了微臣的罪名,李大人的愿望怕就成真了,真可以让人代管军营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传递出一个消息,文家和这件事不沾边,有人巴不得将他拖下水,让文家完蛋,目光不由得复杂起来,刚才状告文博文和张兆志勾结的人可就是李大人了,意思不言而喻。
李大人不明白众人的目光,一张脸胀得通红,“我,我可是就事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