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狐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你将来一定会喜欢死我这个主意的。”
楚夫人的视线落在她眉心的朱砂痣上,神色微愣,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
“玄虚大师只是说了一句你有天生佛骨,你却总是如此。”
阿狐笑嘻嘻地抱住季凌霄的胳膊蹭了蹭,低声道:“谁让我看到了呢……”
大周的男女大防虽然不是那么严重,可阿狐这副几乎快要季凌霄身上的样子还是不妥当,楚夫人瞪了阿狐一眼,阿狐才磨磨蹭蹭地松开了手。
楚夫人转过头来,低声道:“很抱歉有所隐瞒,我确实认得白郎君你,这次带你上青山书院并不是说书院就要收你……”
“我知道的,”季凌霄露出洒脱的笑容,“有片瓦遮身,我便感激不尽了。”
楚夫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止住了,他转过身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拉着小车的毛驴儿便撂着蹄子“吧嗒吧嗒”走了过来,车上装满了各种物件,有吃的有用的,还有人不断将自家的东西偷偷往他的车上塞。
楚夫人面露无奈,却又无法开口制止别人的一片好心。
等到几人走在回青山书院路上的时候,那辆车上的东西都已经冒尖儿了,驴子哼哼唧唧的抱怨着,却没有得到前面几个人一眼。
季凌霄被阿狐拉扯着走在后面,视线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最前方的楚夫人看,她没有想过当初奄奄一息如鬼怪一般的男人竟然有如此相貌气度,那双被遮住的双眼竟也如此动人,这可谓是绝代风华。
可惜,那场大火毁掉了一个传说中的书院,也毁掉了这些本该闪闪发光的人。
“白郎在想些什么?”
季凌霄恍惚了一阵,才觉察到这“白郎”是在叫自己,她低下头,阿狐正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她。
季凌霄浅浅一笑,那张脸本就介于□□之间的脸,显出一种超越性别的温柔。
阿狐看着看着,眼睛更水了,脸颊也偷偷红了起来,她捏着季凌霄的衣角低声道:“偷偷告诉白郎你……”
“嗯?”季凌霄配合地弯下腰。
“我真的见过你。”
季凌霄连眼一弯,笑道:“是在我上门求学的时候吗?”
“唔……那个也算了,但是……”阿狐吞吞吐吐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季凌霄探出冻得发红的手指,替她打理了一下衣服上碎发,又将她送给自己的披风重新披回她的身上。
“没关系,如果不能说的话就不说,”她体贴道:“就把今天当作你我两人第一次相遇好了。”
“很高兴见到你,阿狐……”
阿狐怔怔地抬头。
季凌霄眉眼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潇洒不羁,一笑起来,那双如寒星的双眸立刻化作晨曦溪水,美好的让人心醉。
季凌霄见她发愣,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重生后,她曾从裴谙的眼中看过自己——身姿挺拔,腰细腿长,一张脸要比男子白忱时要柔和一些,不过那双寒星一般的双眸和正气潇洒的面容却没有变,当她露出自己习惯的笑容时,更是一股子邪魅扑面而来,她当时摸着自己的腹肌想:不知道李明珏和杜景兰都有没有重生,敌人的情况未知,她自然要先隐藏好自己,嗯,首先就要从改变她习惯的笑容开始。
前方独自前行的楚夫人终于忍受不了他对阿狐的“勾引”,立刻转过身子道:“阿狐,快点走。”
阿狐磨磨蹭蹭地望向季凌霄,愣愣地“哦”了一下。
于是两人换了位置,阿狐走在最前面,楚夫人则走在季凌霄身边。
阿狐孩子心性,不一会儿便蹦蹦哒哒看看蚂蚁洞,捡捡好看的落叶石子去了。
楚夫人侧过头,低声道:“白郎君果然魅力非凡。”
季凌霄摸了摸自己的脸,柔声道:“楚先生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不过,在下并无歹意,不知道您因何对我有如此深的敌意。”
楚夫人想起自家阿耶与此人一照面,扭头便走的举动,众人都好奇山长为何会如此失礼,楚夫人追上去询问,阿耶则告诉他此人身上杀气颇重,容易给青山书院招来不幸。
楚夫人凝视着她,季凌霄觉察到他的视线,抬头温和一笑。
楚夫人品了好久,还是觉察不出这个看上去潇洒飘逸的男子究竟哪里有杀气了,果然是他见识太少了吗?
“上山时白郎君带来的束脩价值千金,为何此时却如此落魄?”楚夫人不解,甚至还有些怀疑他是故意引起阿狐的怜悯。
季凌霄摸了摸鼻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书院不肯收我,我有些羞恼,便把这些束脩都投进青山书院旁的那个湖里了。”
“……”
季凌霄忙摆手道:“我绝无勒索书院的意思,只是实在没有脸面再提着这些东西下山了,就当是……孝敬山神的吧。”
楚夫人一脸无语,不知道该说这人有钱没地方花,还是该说这人蠢得令人发笑,不过他眼中的警惕倒是少了几分。
回书院的路上,楚夫人越是与季凌霄交谈越是觉得她言辞幽默,见识不俗,笑起来温柔可亲,举止行为坦荡从容,比一般的世家公子要来的少些潇洒磊落,比平常寒门子弟又多了一份贵气自矜,看来看去,竟看不出一丝不好之处。
“对了,适才阿狐说在下是楚先生命中注定的人,不知道这是何意?”
楚夫人身子一僵,顿时有些难以开口。
“是在下唐突了。”
楚夫人垂眸道:“不,这也不是什么不好对人说的事情,不过着实令人尴尬,之前玄虚法师路过青山书院的时候,曾对我说我有一命中注定的贵人,若是得见此人我会逢凶化吉,若是不见此人,我将……”他顿了顿见季凌霄神色并无过分好奇之意,才缓缓道:“我将流离失所,悲愤而终。”
玄虚法师……怎么又是他?他不是慧心的师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