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君忍不住痴了一瞬。
“白忱。”
季凌霄回眸,楼梯上没有一人,虞南风的声音却从上面飘了下来:“你身边没有适合的人,我将侍卫借给你使几天,你一切小心,该配合的我都会配合。”
她垂眸一笑,伸手捂住了贾兰君的耳朵,扬声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虞南风的声音顿了一下,这才无奈道:“陛下觉得暗卫无法护好你。”
“那便谢谢陛下了。”
季凌霄拉着贾兰君的手往外走,在门口雪地里发现了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的脚背已经被积雪淹没了。
那人身长,肌肉紧实,微卷的长发被简简单单的束起,他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宛如一把开封的利剑,凶残且冷酷,突然,他睁开了眼,那是一双宛如春草青芽的绿眸,那是整个冬天里唯一的色彩。
他像是撒欢儿的狗一样甩了甩脑袋上的积雪,右耳上的两只黄金耳坠随之一荡,撞击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响。
季凌霄朝他笑了一下,他就像是雕塑一般,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她走动,他却会默默跟在身后。
贾兰君也为之沉默。
“你注意到了吧?”季凌霄顿住了脚,“你要对贾太师报信吗?”
他的手抖了一下,抓住了她的衣角,低声问:“那你会生气吗?”
“大概不会,”季凌霄付之一笑,“我不至于让别人的选择来影响自己的心情,不过,我大概是会不让你回去吧,毕竟比起你的命,还是天下人的命更重要。”
厚实的大雪几乎遮蔽了视线,她回头,睫毛上忽闪着纯白的雪花。
明明她如此冷酷无情,却笑得如此温暖动人;明明她是在威胁他,他却像是被她诱惑了。
贾兰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地举起来。
季凌霄不解地歪歪头。
“绑住我,带我走,回不去我就不会告密了。”
“好啊。”她的手点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滑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绑住了。”
贾兰君呆呆地望着她。
“我的阶下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睁大眼睛,低声道:“我应该跟虞世安道歉。”
“他会原谅你的。”
她原本握住他手腕的手,又落进他的掌心,两人十指交扣。
她举起来晃了晃,温声道:“我已经将你绑的紧紧的,走吧。”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自动自发的行动了。
他的脚上像是绑上了沉重的锁链,手腕上像是挂上了枷锁,锁链握在她的手中,钥匙也在她的手中。
可是,明明她手中什么也没有。
哦,对了,除了他。
走在最后的虞胡笳没有多看一眼,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地前行。
近日,楚夫人需要处理的书信格外多,他将所有的信息线索整理好后便会交给季凌霄,告诉她,贾太师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长安城里,信安郡王李明珏、贾太师之孙贾兰君一个接一个消失,简直明白白地告诉众人,长安将要有变故了。
对于贾兰君的消失,贾遗珠虽然紧张,但不至于让他大乱阵脚,他唯一担心地便是贾兰君被捉住,泄露了他准备多年的事情,那么造反的事情就更加事不宜迟了。
这天夜里,很多人都没睡。
季凌霄穿着一身黑衣,身上还披着黑色的貂裘,她不耐烦地将貂裘往下扯,楚夫人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披上。
“我说,这劳什子又名贵又碍事,快拿走,快拿走。”她晃荡着自己的肩膀,想要将这件价值千金的貂裘抖下来。
“这好歹是阿韶的一片心意。”
“我要听你真心话。”
楚夫人揪着油光水滑的毛,淡淡道:“时间还早,你别着凉了。”
唐说、裴谙、李斯年已经带领着大部队混入虞南风所带的队伍中,只等着贾遗珠将暗道位置指明,一举攻破长安。
季凌霄则需要带着谢小道制成的雷火弹去烧报恩寺和通天台,楚夫人和郭淮连同杨韶借来的萧苇一同留在此处,看守着俘虏,中间调度。
“差不多了。”谢小道望着屋中的地漏突然道。
季凌霄再次将貂裘抖掉,侧身朝门外看了一眼,街上并未有巡逻的千牛卫,她摆了摆手,示意谢小道跟她出门。
“喂!你要做什么!”谢小道压低声音怒道。
季凌霄一回头,就见楚夫人脱下了外衣,里面也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
“你……”
楚夫人浅浅一笑,道:“抱歉,即便是我自己做的计划,我也想要任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