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纠正(1 / 2)

娇术 须弥普普 2510 字 26天前

然而这样的想法,赵昉却从未对人言过,只默默压在心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知道原因又有什么用呢?

去不了还是去不了。

就如同在秦州时一般,清明外出扫墓,几个弟弟都早早收拾好了,只有他无人去管,临时临了,才有人匆匆来说一声,最后不是因为少了马鞍,就是说马儿拉肚,叫他同仆妇挤在一个车厢里头。

他不喜欢同秦王府的仆妇挤在一处,众人看他的眼神,活似看什么可怜虫一般。

虽然他确实也就是一只可怜虫。

赵昉心中想着事情,过了一会,却是听得张璧叫他道:“赵昉!”

他转过头。

张璧把手中的笔倒转了过来,用笔杆后头指着桌面上的一张纸页,道:“你看!”

赵昉凑过头去。

是一张画。

画得虽然算不得惟妙惟肖,却很有几分样子——乃是两只肥鸟,仔细看了,那身上毛色形状,同上回二人在那个姐姐家中见得的胖鸟一模一样。

他登时笑了起来,道:“真像!”

张璧也笑嘻嘻地道:“我也觉得像。”又道,“你觉得好不好看?”

赵昉点了点头,笑道:“你画得真好。”

他并不是敷衍,是真的觉得好看。

谁知道张璧却是把那张纸往右边一推,送到他面前,道:“那我送给你啦!”

赵昉“啊”了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璧小声道:“我方才说错话了,你收了我的画,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赵昉睁着眼睛,奇怪地道:“你说错什么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然而他放在桌子下头的手却是不受控制地捏成了拳头。

他已经习惯了不把真正的情绪给旁人看到,以至于有一天,被一个惯来都是受人照顾的人照顾到时候,竟是有些受宠若惊。

张璧笑得一张脸圆圆的,道:“那你要不要?”

还未等赵昉回话,他就反悔了,道:“两只都给你了,那我怎么办?”

一面说着,一面拿了桌案边上的砚台过来,用砚台压着将那幅画撕成了两半。

张璧那一双手,哪里是做事的手,他一点都不经心,把那两只鸟中间的空白处撕得层次不齐,还要认真比对了一回,才把瘦一点的那只递了过去,道:“你比我瘦,你要瘦的!”

赵昉自然不与他争辩,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张纸,正要说话,却是忽然听得外头许多人凌乱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见得熟悉的教习引着一群人进来。那人在屋子里头看了一圈,复才指了指自己与张璧的方向,道:“那就是赵昉,坐在张小公子旁边的那一个。”

站在其人身边的,是几个陌生的内侍,另有一队禁卫跟在后头。

赵昉一时有些吃惊,听得自己被点了名字,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当头的黄门走在前头,到得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世子爷,宫中有诏,请您去一趟天庆观。”

复又同张璧行了个礼。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可赵昉还是敏锐地从中察觉出不对来。

为什么先向他行礼,而不是张璧?

明明深受太皇太后喜欢的张璧,要比他重要得多。

他谨慎惯了,头一桩事情便是开口道:“我不是世子爷,爹爹没有给我请世子。”

对面的黄门们愣了。

张璧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只道:“是不是天庆观里要祭祖了,终于又发现少了你,才把你叫了去?”

他倒是有些高兴,又看了看角落的漏刻,道:“已经这样晚了,你回来要来不及抄书了,等我明天帮你同先生说。”

对面的黄门们没有搭腔,也没有解释。

赵昉郑重地同他说了一声好,旁的什么都没有带,却是鬼使神差的,把那一只张璧才画好的肥鸟小心地收了起来,因卷起来就没有地方收,又怕叠了伤了图,便贴着胸口放了进去。

***

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还有一队至少编制数十人的禁卫。

赵昉越发地觉得奇怪,悄悄地往后缩了缩。

他朝着车窗被风吹起来的缝隙往外看。

今日路上的行人格外的少,人人都匆匆忙忙的。

车厢里头除却他,还有两名从未见过的黄门,两人对他的态度与他从前见过的宫中其余内侍全然不一样,是两分恭谨当中夹杂了四分谄媚,另有四分,却是掩盖不掉的殷勤。

“世子爷,一会要见太后娘娘同诸位官人,您且洗一把脸罢。”

其中一人从角落里捧了水盆过来,另一人则是把帕子拧了,轻手轻脚地欲要给他往脸上抹。

赵昉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可多年逆来顺受的习惯,还是叫他硬生生止住了势头,停在原处,任由那黄门给他擦脸。

然而他还是执着地纠正道:“我还不是世子。”

两个黄门互相看了一眼,俱都没有回话。他二人给赵昉擦了脸,见他又瘦又小,并不精神的样子,忙又给他重新梳了头,还给他在脸上上了些粉。

赵昉虽然心中十分不得劲,却是没有反抗,只任由他们行事。

纵然那马车跑得极快,国子学到天庆观中还是颇花了一点子时间。马车没有在门口停下来,而是径直驶了进去。

天庆观里边禁卫森严,处处皆有禁卫把守,等得地方,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下头有人问道:“可是秦王世子?”

赵昉身旁的一名黄门连忙应道:“正是。”

一面说着,一面去开门。

赵昉一出车厢,便见得七八个黄门守在下头,地面上已经摆了足踏,方便他下车。

无论是在秦州,还是刚入京城,他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对待,此时见了,心中惴惴之余,便只剩下惶恐。

他跟着人一同进了正殿,一个身着内侍官服饰的老人便迎了上来,见得他,和和气气地问道:“是秦王殿下府上的赵昉小公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