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2 / 2)

帝胄 知白 3377 字 25天前

卓青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回想了刚才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刚一想,胃里就又开始抽搐。干呕了几口酸水,卓青战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却不是回答赵大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

赵大问,卓青战闭着眼喃喃着,依然不理他。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原来这蠢书生竟然在背书!

赵大哈哈大笑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要做的,在修身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知道吗?”

果然,卓青战睁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是什么?”

赵大站起来,看着外面正在集结的契丹人的队伍说道:“活着,哪怕吃人肉喝人血,也要活着。”

城外的契丹人正在准备第五次进攻,两个万人队从黑压压的大军中分了出来,开始朝着沧州城这边移动。从城墙上看下去,两个大大的整齐的方阵缓缓着移动,如同两块厚重的黑色云朵,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来气。目力够好的话,能看出那两个巨大的方阵,是由十个小方阵组成的。而十个小方阵,则是由一百个更小的方阵组成的。

不过这些,在赵大眼里都没有一点意义。

总之又来了很多敌人,还要接着杀下去。

身后的监察院护卫递过来一柄崭新的横刀,赵大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分量,发现稍微有轻。低头看了看,还抹着牛油的横刀散发出一种幽暗的色彩,在刀柄上砸着一行小字,大周武德,冠绝天下。

原来是大周的制式横刀。

赵大从腰畔掏出一柄黑色的小小匕首,在那柄横刀刻字的位置上戳了两下,于是,那个周字就再也看不出来了。将横刀放在城墙上,赵大神色庄重的,肃穆的,在刀身上用那柄锋利的不像话的匕首刻下了一个字。

汉。

“在这里看着,如果登上城头的契丹人不过百人,就不要动用预备队。这是今天的第五次进攻了,才晌午而已,谁知道契丹人会不会连续不断的攻下去。如果到了晚上契丹人还没有退下去,预备队不想上也得上了。”

赵大对卓青战脸色平静的说道。

卓青战摇了摇头道:“到不了晚上的,王爷一定会赶回来。”

赵大饶有兴趣的看了卓青战一眼,不明白这个家伙对王爷的信心,竟然一点也不比自己弱。赵大知道,天黑之前王爷肯定会赶回来的。同时回来的,还会有杨业那数万大军。只需从侧翼给契丹人施加一些压力,契丹人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城了。当然,前提是他们这些人必须活着等到王爷回来。

连发火弩车只剩下了一架,已经装填了弩箭。狼牙拍还能用的只剩下了三成,石头和滚木沸油都不多了,最让人省心的却是那一锅锅臭气熏天的粪汁,看样子货源很充足。赵大不无恶意的想到,由此可见沧州城里的百姓为了家园不失也是贡献了很大力量的。

想了想,赵大改变主意说道:“调二百名弓箭手上来吧,远距离的打击力量太弱了,总不能就那么看着契丹人大模大样的走到城墙下。”

他说的是实情,汉军的弓箭手,已经死绝了。

给汉军的准备时间并不多,契丹人的第五次攻势异常猛烈的扑了上来。如果从天空中看下来的话,或许看到的景象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在啃一块脏兮兮的面包。

也不知道契丹人是不是心眼被堵上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骄傲。进攻一直在东门,西门和北门展开,而没有封死的南门却一直没有一兵一卒冲过来。对于契丹人这样的良好品质,赵大还是不吝赞美的。

真他妈的白痴啊。

他并不知道,自信的,骄傲的耶律极在离开大营之前下达了一条命令,沧州南门不要破坏了,他得胜回来是要从那里进入沧州城的。

城墙上的弓箭手开始射击,很快就又被城下密集的羽箭压制的抬不起头。扛着云梯的契丹武士真的好想蚂蚁一样,饿疯了一样往城墙上爬。一架一架的云梯被推倒,但是更多的云梯立了起来。很快,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契丹人嗷嗷的叫着,宣告最惨烈的肉搏战开始。而他,在完成了自己的角色扮演之后被一名汉军冷冷的刀锋砍下了脑袋。

赵大回身看了看,身边的监察院护卫已经只剩下十来个人了。

他笑了笑:“走,跟我去杀人。”

那些监察卫点了点头,举起刀:“杀光他们。”

不激动,不恐惧,平静的好像没有感情。

他们没有感情吗?

没有感情,何必站在城头上杀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 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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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契丹武士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城墙上的守军开始变得乱起来。弓箭手抬不起头来还击,而契丹武士上了城墙之后他们的安全也无法得到保证。

赵大的身子虽然还没有彻底恢复,但是装了一年多的残疾人也没有让他真的变成了残疾。他的手依然稳定,杀起人来依然熟门熟路。但杀人可不是一件很轻松惬意的事,尤其是当杀的人超过一定数量之后,还是会累的。有人说杀人一定会上瘾,因为那是一种血腥的刺激。说这话的人不一定杀过人,他说的这个论调也不能肯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杀人杀到麻木了。

赵大手里的制式横刀再一次砍得布满了缺口,看起来倒更像是一把钢锯。磨刀不误砍柴工,赵大却没有时间磨刀更没有时间换刀,因为只要他的手一停下来杀人的动作,就会有无数人来杀他。

赵大坚信自己不会轻易的死去,他是要跟着汉王殿下开创出一番不世之功的,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平淡的死在沧州城墙上?为了自己坚信的那件事,所以更要坚持下去了。杀人的刀子不再锋利,他的眼神却依然锋利如刀。

他身边的监察院护卫还剩下六个,这是六个监察院四处护卫中实力强大的银衣。六个银衣联手的话,如姬无名这样的人都未见得能保证轻易取胜。但是在没玩没了的杀戮中,他们的精力和体力正在被转磨一样逐渐的磨去。

一群冲上了城头的契丹武士嗷嗷叫着冲向不远处的十几名汉军弓箭手,这些手里只有一张弓一壶箭的汉军士兵是挡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契丹人的。近战,是弓箭手的噩梦。只有三四个弓箭手来得及射出羽箭,那些契丹人就冲到了他们身前。弯刀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切开一具一具火热的肉体。

血比雨水还廉价,薄薄的皮甲根本就挡不住契丹人手里锋利的弯刀。很快,这十几名汉军的弓箭手就被七八名契丹武士斩杀了干净。踩过脚下还冒着热血的尸体,契丹人朝着下一群汉人冲了过去。

那是一群没有穿铠甲的汉人,一身黑衣,面容冷淡。

不知道为什么,杀人如麻的契丹武士在看到那七个黑衣汉人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突突起来。那七个人,看起来并不狰狞,只是为何那般冷冰冰的没有人气,倒更像是地狱里钻出来的锁魂鬼差似的。契丹人不一定信奉有阴曹地府,但却一定信奉强者为尊。在他们越来越恐怖的视线里,那七个黑衣人干净利落的,简单直接的开始杀人。

这些黑衣汉人杀人,动作不花哨,不漂亮,简单甚至有些粗暴。他们的动作机械一样精准而简洁,每一刀都会命中要害,从不浪费一分力气。能一刀杀人,绝对不会再去浪费力气出第二刀。不同于其他士兵那样杀死的人往往会支离破碎,倒在那些黑衣人脚下的尸体,看起来都很完整,甚至连血流的都不多。

割破咽喉气管,不一定要割破了动脉。

刺穿了心脏就能杀人,不一定非得将人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