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1 / 2)

帝胄 知白 2799 字 25天前

刘凌自嘲的笑了笑,自语的声音极轻。

“这是龙椅,是地位。”

刘凌拍了拍龙椅的扶手:“我得到了。”

他攥紧拳头,轻轻挥舞了一下:“这是权利,我也得到了。”

“还是力量,我也得到了。”

刘凌皱了皱眉头:“十年前,这是我想要的吗?现在,这是我想要的吗?万万里江山锦绣,倾城倾国的美人,百万雄师,世人敬仰,是我想要的吗?”

“依稀记得,我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遛鸟斗狗,甚至欺男霸女横行乡里?”

沉默了一会儿,刘凌笑了笑:“原来我的野心这么大啊。”

他看着那月色在地上的印记,看着那逐渐放大的形状,心里莫名其妙的想到自己到现在的人生轨迹,其实就是一个放大了的月色照在窗户上留在地上的印记。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可是即便最后放大到了极致,还是逃不脱那个桎梏。就好像有一个规则,在束缚着天地间的万物。

“这世界,究竟是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这段历史,究竟是不是我曾经读过的历史?”

“我改变了历史,会有什么后果?”

刘凌笑了笑:“最不济,也不会比原本历史上的发展差吧?”

“够了吗?”

刘凌盯着那印记,心里没有迷茫:“快够了吧……其实,我的野心一直没变,只是历程变了。最后的结局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所有都经历过。十几年前我就想过杀了那个便宜老爹,十年前我就有能力坐上北汉的皇帝的椅子,可我没有,一直在对自己说,珍惜这一点并不浓重的亲情,在这个时代,我真的看重那虚假的亲情吗?”

“不是自欺欺人啊,而是虚伪。”

刘凌叹道:“不过是想做的名正言顺一些罢了,绕了个大圈子。”

他虽然在叹气,却没有一点惆怅:“我是来旅游的,所以总要把好的不好的风景都看一遍。不能只看秀美,也要看看险峻。不能只想着温和,也要有冷酷。沼泽要走走,沙漠要走走,然后走到山巅,最后走到青青小湖边?结果什么的,管他呢,轰轰烈烈的过程才最美吧。”

不记得多久没有带着前世父母的画像了,不记得多久没有算计人后有负疚感了,也不记得利用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折磨了多少人。总之,这世间一切能用在胜利上的手段,貌似自己一样都不少的用了。

“所以,不必内疚啊,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善人,什么好人。你是个恶人,恶人用小手段,未必就不是正大光明。”

刘凌笑了笑:“所以,耶律雄机,你就死了吧。你儿子……我给你养一个老三,让他变成汉人的一条看门狗,你说怎么样?”

刘凌站起来,想起自己在杭州的女人们,笑了笑,当初让她们离开晋州去江南,其实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是这计划无关与契丹人的战争,而是为了她们的安全。晋州离着太原太近,刘凌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契丹人不会打到那里。万一让自己的女人受到什么伤害,就算杀了耶律雄机也填补不了后悔。

战争,总是男人之间的事。

舒展了一下身体,刘凌微笑着走出大殿。大殿很大,大到就算大声说话外面走廊里的侍卫也听不清。所以,刘凌自言自语的话注定了只有自己能听见。他走到门前的时候,月光开始照在他身上,拖出来一条长长的影子。随着风儿,月色似乎都在摇摆着。侍卫们施礼,等刘凌走远后才直起身子。每一个人,看向刘凌的背影都是崇敬的眼神。

等刘凌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大殿里忽然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房梁上落了下来。落地无声,如一片飘絮。

这人一袭白衣,在漆黑的大殿里却偏偏那么和谐,一点也不突兀。

身材修长挺拔,面貌清秀俊美,不是聂神剑,还能是谁。

白衣胜雪的聂摄,缓步走到龙椅前面站住,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椅子,嘴角逐渐勾勒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还有些……小得意。

“若你不是这样真性情的人,而是如外面百姓所说的什么善人,我又怎么会看好你?如果我说,在幻境中早就知道你是一个手段狠辣的家伙,你还会和我倾心相交吗?来看看朋友,没想到却听到你的自语,呵呵,刘凌,你说的没错,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结果,诚如你所说,留给子孙后代好了。”

他笑了笑,随即身形微晃消失在原地。

大殿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侍卫按着横刀进来查看了一下。

“好像有个白影?”

其中一个侍卫不自信的说道。

“白你个大头鬼!”

另一个侍卫哼了一声道:“如果真有,也是鬼!”

聂摄坐在房梁上笑了笑,心说明天早上再去见刘凌吧,这会,刘凌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只是,他有些迫不及待,因为他想知道,刘凌所说的十封信是什么意思,更想知道,耶律雄机你就死了吧,又是什么意思。

回到了寝宫,刘凌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忽然笑了笑。

“聂剑神……今晚又要睡房顶吗?”

可惜,他的话聂摄听不见,聂摄的话,他也听不见。不过刘凌没有猜对,正是正月末最冷的时候,就算聂剑神对气温没有什么要求,但他这样的人也不会让冬夜的萧条陪着他入睡。相反,自从头疼的顽疾逐渐好了之后,聂公子的风流倒是越来越犀利了。仙缘人间某个花魁闺房里的软玉温香,总比正太大殿上的瓦楞要舒服的多。

就在这个晚上,刘凌酣睡,聂摄也在酣睡,而耶律雄机,却睡不着。

耶律雄机头疼难眠,甚至疼到有自杀的心思。就算是用冰水浸泡,用头狠狠的顶着墙壁,甚至用小刀在耳廓上放血都无济于事。头疼从十几天前开始,最初只是一天偶尔疼一两次,而且疼的也不厉害。耶律雄机总以为是最近这段日子操劳太多,睡眠不足再加上心中愤闷所致也就没有太在意。可是这几天头疼的越来越厉害,头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了今日,从早晨到现在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那种疼痛的感觉真的承受不住,恨不得立刻一刀捅进自己心脏里才算解脱。

他卷缩在大帐的毡毯上,就好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他的身体颤抖着,汗水已经湿透了身上的衣服。耶律雄机将额头用力顶在床榻一侧的木头上,因为用力,木棱都似乎要顶-进脑袋里似的。他的脸色很难看,并不是苍白,而是一种令人看了会感觉到害怕的淡黑,虽然并不明显,却如同一层阴霾笼罩在他脸上。

咳咳!

耶律雄机卷缩着的身子在咳嗽声中抖动了几下,一股血丝从嘴唇上溢了出来。

耶律雄机用手背将嘴角上的血迹抹掉,看了看,眉头皱的更紧。

怎么会这样?是感染了瘟疫吗?

耶律雄机想舒展一下身子,但手脚才伸了一下就又蜷缩起来。

不能再拖着了,士兵们的士气重要,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若是自己真的死在这里,只怕几十万大军立刻就会瓦解。刘凌若是趁机北上的话,大辽真的要遭到灭顶之灾了。还有嵬名曩霄那个奸诈小人,他应该巴不得自己死的快一些吧。还有自己的儿子,太子耶律德光这两天来探视自己的时候,他眼神里那种神采就算隐藏的再好,也瞒不过耶律雄机的眼睛!

装出来的关心和悲伤,遮挡不住他眼神中的喜悦。

是盼着朕要死了,他就能继承大宝了吧?朕若是不死,他就算再心急又能怎么样呢?大辽是朕的大辽,士兵们忠于的是朕,百姓忠于的是朕,朕的乖儿子只能盼着朕早死,不然他一点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