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便偏了题,舒湄听他抱怨了半夜,一直没露出什么不耐的神色,柯庞就愈发觉得和他相见恨晚,颇有一番引为知己的架势,等到柯庞自己撑不住了打了好几个瞌睡的时候,舒湄才十分体贴地说:“夜已经深了,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百草堂还有些事要忙,我先告辞一步,公子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百草堂就是。”
舒湄刻意将最后一句话说得暧昧,柯庞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什么羞耻不羞耻的了,当即更是感动地看了一眼舒湄,亲自把他送了出去,直到离开那暖烘烘地带着脂粉味的房间,长廊上吹来一阵冷风,舒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朝暮馆。
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找乐子的,流血和死人远没有八卦和谣言有吸引力,更没有温香软玉有意思,不光是在这里,在大多数人眼中,一条陌生性命的逝去至多都只不过是一句感慨叹息罢了,能赢得多久的目光呢?
舒湄闭了一下眼睛,回了林妈妈一开始为她准备的房间,闻着扑鼻的脂粉香气,舒湄原以为自己恐怕是要失眠了,可劳累的躯体和心神迅速将她拉入了梦境,第二日天光刚亮,生物钟便又让她睁开了眼睛,算起来她昨晚睡了应该不到一个时辰,此刻除了有略微头疼之外竟没有别的不适,年轻真好啊……
舒湄伸了一个懒腰,趁着朝暮馆的客人都还没起来去看了一趟春杏,她的体温已经降了下来,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舒湄长松了一口气,万幸……
只是日后恐怕不能这样冒险了,她得想个法子把作坊里的那些药都做个测定,否则她这么多年砸进去的银子可真的是打了水漂。
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舒湄就有些头疼,不过只要想想她现在虽然没有现代制药的各种原料和条件,但比起先人连个研究方向都没有已经是省了一大步了,人家花费了几年甚至几十年才得出来的合成方法,而她随随便便就能拿来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麦冬,”舒湄吩咐道:“你这两日先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去……去问小姐吧,若是到了非要她过来不可的地步,记得换套衣服。”
舒依依毕竟是个女孩子,到这种地方来难免遇到什么危险,舒湄其实是有些抗拒的,但是她不能在这里久留,现下还是人命最为重要,舒依依是她一手带大的,怎么说也能应付如今的情况了。
麦冬了然地点点头,再三向舒湄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舒依依涉险,舒湄这才放心离开。
走出烟花巷,随便吃了些早点,原本的那一点不舒服也都尽皆散去了,正准备回百草堂,却迎面碰上了一个舒湄最不想遇见的人。
身穿绯红色官服的少年面色瓷白,鲜红的薄唇如同刀锋般锐利,他身后跟着四个锦衣卫,腰间挂着北镇抚司的牌子,什么都不用做地往那里一站便能散发出逼人的血腥气。
陆番出现的时候,早点铺子里本就不多的几个人顿时散了个干净,舒湄坐在店铺靠里的位置,因此比别人慢了一步。舒湄死死低着头只求陆番没看见自己,只可惜事与愿违,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然突然说道:“留步。”
舒湄脚步一顿,僵硬着抬起头来,笑道:“这位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陆番看着舒湄,灰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他殷红的嘴唇动了动,冰凉凛冽的声音变传到了舒湄耳边:“舒大夫可会治脑子?”
舒湄暗道自己当初和他不过见了一面,居然这样也能被认出来,不由得暗道倒霉,听陆番这意思似乎是要找自己诊病,可这语气又实在是不像那么回事,因此她斟酌着说道:“医术不精,在下惭愧。”
“那舒大夫可以请旁人帮你看看。”
舒湄:“……”
她方才这是被骂了脑子不好吗?传闻中杀伐血腥的陆大人骂人是这个风格的吗?她何时得罪了锦衣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