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愣怔之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是那镯子的水色,形状,以及那股熟悉的气息,却让景正卿觉得自己没有可能看错了。
苏夫人听见一声“母亲”,惊地抬头,当看见景正卿的时候,惊喜唤道:“卿儿!”
苏夫人望着景正卿的神情,却又反应过来,微微一怔,忙把手上的帕子一掩,将那镯子盖了起来。
景正卿惊鸿一瞥,被那镯子的光芒所摄,几乎无法言语动作,只得木讷地迈动双腿进门,道:“母亲……”
四目相对,望着苏夫人的双眸,景正卿才记起自己回府的目的,忙跪地:“孩儿给母亲请安。”低头之时,兀自惊心动魄。
苏夫人来不及将那镯子收起来,便只裹在帕子里放在旁边桌子上,才忙把景正卿搀扶起来:“卿儿,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也没有人通报?”
景正卿扫一眼那被帕子遮住的镯子,勉强笑道:“孩儿……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才没叫那些人通报的。”
苏夫人欣慰地笑笑,又仔细打量景正卿,看看他的脸,握住手,温声道:“你这些天怎地也不回家?让我很是担心……老太太都也问过好几回,还以为你跟你父亲又闹了脾气呢。”
景正卿打起精神来,道:“其实这件事卿儿没跟别的人说起……只跟母亲说,卿儿想要参加秋季的双试,故而不得不勤学苦练,未免就少了时间回来。”
苏夫人一惊,而后便笑道:“你竟想要去参见文试跟武试?莫非你想学你姑父那样儿?”
景正卿只笑道:“孩儿只是想拼一拼罢了,但是京中卧虎藏龙……能人甚多,孩儿委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故而只能临时抱佛脚罢了。”
苏夫人却摇头笑道:“我的孩儿怎是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人?你一步一步走来,都是有目共睹的,谁不知道你了得?你有这志向,更是好……不管能不能得那文武状元,总归你有这大志向,母亲就高兴。”
苏夫人一边说一边频频点头,十分欣慰。
景正卿见母亲安慰,心里也自宽慰,目光不由地又瞥向那桌子上之物上去。
景正卿心中百转千回,犹豫了片刻,终于假装不经意般问道:“母亲,这是何物,是一枚镯子?为何从来不曾见你戴过?”
苏夫人听他问,便笑了笑,将那镯子拿过来,却并不打开给景正卿看,只是起身,拉开床头的抽屉,将镯子小心地放进里头,道:“是啊,母亲从来没有戴过。”
景正卿装做好奇模样:“瞧起来像是个不错的,怎么母亲不戴?”
苏夫人见儿子问……只当是他少年脾气好奇罢了,便道:“这个……其实并不是娘亲的。”
景正卿问:“这是什么缘故?”
苏夫人抬眸,道:“这个……是别人给娘亲的,娘亲算是……代人家保管罢了,所以不戴。罢了,不说这个……你才回来?可见过老太太了?”
景正卿见苏夫人顾左右而言他,自然是不愿说及那镯子,他若非要问,自会引得母亲起疑。
于是景正卿便不追问,又同苏夫人说了会儿闲话,便退出来,心中却始终忐忑。
景正卿心想:苏夫人说那镯子不是她的,乃是别人所送,这个“别人”到底是谁,可是大有干系。
若真的是什么不相识的人……倒是好说,但若是……那人是端王……
景正卿猛地停下步子,心头蹿跳。
“不不,一定不是……必然是我多心了。”
景正卿抬手,在廊柱上轻轻一拍,心道:“娘亲只说是代人保管……这意思,却不像是送给她之物,我跟明媚一直都猜那镯子是在如雪姑姑手里,莫非……是姑姑给了娘亲托她保管?然而这其中……又有什么内情不成……”
景正卿不知该不该把此事跟明媚说起,似乎隐隐之中有种感觉,觉得事情并无那么简单……千思百想,只好先振作精神去见过了老太太。
景老夫人嘘寒问暖,一团祥和说罢,景正卿出门,正往自己住处去,却见迎面来了一人,正是玉姗。
姐弟两个相见,玉姗便笑问:“卿弟,最近怎么不见你常回家来?是衙门里事忙?”
景正卿道:“确是有些忙碌,这不今儿才得空?就赶紧回来瞧瞧,姐姐一向安好?”
玉姗道:“倒是好的。”
景正卿见她说话间神色虽平和,但眉宇之间依稀透出几分忧虑来……景正卿机灵,便问道:“姐姐是有什么心事?”
玉姗抬眸,凝视他片刻,便道:“你跟我来。”
景正卿随着玉姗,到了她的屋里。
两人坐了,玉姗吩咐丫鬟上茶,又叫人都退了,才道:“你一向不在家里,故而大概是不知道的……最近,家里头正要张罗我的事呢。”
景正卿起初没反应过来,想了片刻,才惊道:“莫非是姐姐的亲事?”
玉姗缓缓点头,景正卿试探问道:“我果真不知道,怎么,难道是定了谁家儿?”
玉姗摇了摇头,叹道:“不曾定,只不过,我听母亲隐约透出几分意思来。”
景正卿想到前生玉姗之事,心里隐约有数,但是想到,却又觉得有些不舒服,便问道:“是什么?”
玉姗道:“家里我跟你最亲,这件事我连婉儿都不曾说,至于哥哥们……盛哥哥是个可有可无的意思,不会直接就说如何,正勋哥哥,他跟父亲是一个主意的……我自然也不能跟母亲说些什么,何况我、也没什么想法,只有问问你。”
景正卿道:“姐姐请说,我也不敢说自己就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听着姐姐说说,但凡能开解的地方就开解便是了。”
玉姗抬手,在景正卿的手上一握,压低声音道:“卿弟……我听母亲的意思,竟是想送我进宫。”
景正卿一听:果真如此。
玉姗看他神情,不似是个惊诧的,便问道:“怎么?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