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斜睨道:“我自来没听说母妃家里还有这么个亲戚, 你当本世子是瞎子?还是自觉我甚是好糊弄?”
阿郁不惊不惧地, 静静答道:“我只是听王妃所命, 来给世子送解酒汤的, 不懂什么别的话。也不敢自以为世子如何。若世子没别的事, 我便告退了。”说着便垂首行礼, 后退往外。
赵黼没料到她竟说走就走, 且自始至终都是淡淡地,也并没抬头看他一眼。
只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阿郁已经退出门去, 且给他将房门带上了。
赵黼瞪着眼睛,又扶额出神片刻,嗤嗤冷笑道:“装模作样, 倒是个什么东西。”
也并不去动那醒酒汤, 只随意将靴子踢落,自己翻身睡了。
次日赵黼起身, 却见室内空荡荡地, 也没个人在。
只因昔日他在王府的时候, 经历过丫头爬床之事后, 一怒便把些伺候的人都打发了。
此后只留下灵雨一个贴身伺候, 如今因回来的急,灵雨不便跟随, 因此屋内竟没有人了。
赵黼转念一想,出去叫了两个小厮, 伺候着洗漱妥当。
自始至终, 并没见别的丫头,那阿郁也从未出现。
赵黼吃了早饭,便道:“把杜总管叫来。”
不多时,杜云鹤带到,便问他何事。
赵黼道:“你可看紧了么?这府内怎么多了几个面生可疑的人,是哪里来的?”
杜云鹤不动声色,脸儿板板地问:“世子指的,可是王妃身边的阿郁姑娘?”
赵黼见他一猜就中,便道:“你如何这样聪明,我不说你便知道?”
杜云鹤呵呵笑了两声,不答反道:“阿郁姑娘是王妃的远亲,别人是不敢说什么的。世子又问她怎地?”
赵黼道:“我只说面生可疑,你便说是她。不如你告诉我,她哪里面生可疑?”
杜云鹤淡淡说道:“其实并不面生,也没什么可疑的,恰恰相反,十分有些面熟罢了。”
杜云鹤从鄜州开始就认得云鬟,因此心中早有计较罢了。
赵黼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道:“我让你负责管理王府内的事,人物进出,自然也是你过目许可才是。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杜云鹤却正色道:“请世子恕罪,这件事王妃有命,不许底下人乱嚼舌头。”
赵黼道:“且闭嘴,只快说实话,我知道你必然是查过了才肯放她进府的,到底是怎么样?”
杜云鹤见追问起来,便道:“告诉世子无妨,只世子不可在王妃面前揭穿,不然以后在王府内我却不好行事了。”
赵黼果然答应,杜云鹤才将所知同他说明。
原来数月之前,王妃忽然起意,嫌弃王府内丫头们不够伶俐,便要添加些。
杜云鹤暗中皱眉,唯恐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顺着潜入,趁机弄事岂不糟糕?
谁知王妃竟道:“也不必人亲自我看,画个画像来呈上,我看着顺眼再见就是了。”
这样却妥帖许多,当即派了七八个画师出去,搜罗选捡。
如此且看且挑,这数月虽也见过几十个,留下的却也只一两人,杜云鹤都一一查过身世,都是云州本地,清白出身的小户家女孩儿。
然而这阿郁姑娘,却是最近两日才进府的,谁知王妃一看,就喜欢的不成,且并不当丫头看待,只对下吩咐说是远亲。
阿郁却非云州本地之人,算来是南边人士,听闻原本也是个落魄官宦之后,家中遭难,父母双亡,才随着哥嫂流落云州,生计渐渐地无法支撑。
困顿中,她哥嫂听闻王府之中要买丫头,给的钱多,又是个好出路,便让给她画了画像,果然很得王妃喜欢。
两口儿得了一大笔银子,欢欢喜喜仍回关内去了。
杜云鹤道:“她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形,那哥嫂我也详细盘问了,的确是徽州人士,可是她生得这个样子毕竟让人不放心,我也暗中派人去徽州详细查询了。”
赵黼点头。杜云鹤又道:“至于阿郁此人,虽说官话,却隐约有南边口音,照我看来,也不是个会武功的,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古怪,却仍在查看之中,世子觉着呢?”
赵黼道:“不用其他的,她最大的古怪,就是那张脸了。”
杜云鹤这才扯动嘴角笑了一笑,道:“世子想赶她走么?还是抓起来细细地审问?”
赵黼道:“都不必,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杜云鹤揣着手儿,缓缓道:“提醒世子一句,如果真是巧合,那也就罢了,也许竟是好事呢?但如果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那可就……真是一个‘匪夷所思,深不可测’了。”
若阿郁真的是有人故意安排,那这背后之人,必然知道赵黼对云鬟情根深种,至少会知道崔云鬟对赵黼而言,是最为不同的那个人。
这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阿郁生得非但十分肖似云鬟,就连身上那股气质,以及说话口吻淡淡的方式,竟也又四五分像。
且阿郁的脸并不似是易容而为,毕竟要瞒过杜云鹤跟赵黼两个人,何其艰难。
尤其赵黼对云鬟是至为熟悉的,若是易容,早就看出破绽。
这样天生跟崔云鬟相似的人,性情又相似,若真的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赵黼跟杜云鹤说罢,仍叫他暗中派人盯着阿郁,王妃身边更命人加倍警惕防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