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少阳的身影紧跟着掠下来,白衣飘飘,残影于扬起的树叶间如影似魅。他落地行走后,面色仍有不虞,但仍相随于侧的问:“这有什么好戏可看的?”
少阴伸手去敲他,“傻啊你!这位关二小姐如此厉害难应付,嫁给三皇子后又是正妃,还不得翻天覆地?……哈哈,想起来就觉得心情激动,那位果然是神人,原本师父也想不明白,那位为什么要特意提起这个婚约?对方到底是尚书府有一定的权力威望,这不是给三……添助力嘛?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给三……挖坑,还是个超极大毒坑,看着吧,这三……不被坑毒得鼻青脸肿脚底流脓,我祈少阴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阴少祈?”
“你滚……”
……
……
两人的谈论声渐渐远去。
飘落的树叶,无声无息掩盖在血迹上面。
在黑暗的夜色下混合成了一体,而分不清那里是血,那里是叶,暗沉的血色蜿蜒于前方。
在地上拖命爬行的人,手臂和膝盖上早已血肉模糊。流淌的鲜血,一路逶迤,痛到极致其实是一种麻木;但最可怕的是虚弱和昏眩,肉体在受到极度伤害时,会自主寻求休眠。
但喜儿知道,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晕倒,害怕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她的精神和意志,都用来抵抗排山倒海的剧痛,身体和脸颊摩擦在粗糙的地面,划破娇嫩皮肉,她毫无感觉,只在挣扎的间歇,抬起被冷汗浸湿的苍白的脸,看一眼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的天际。
她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视野了迷离,前路无光黑暗难辨。视茫茫,力微微,眼前是天涯咫尺,也是咫尺天涯……
——那你,就离府吧。
——离开尚书府,换一个身份开始另一种生活。至于如何离开,我已有腹案,会让这一切顺理成章。
——离府之后,你若还能良于行,便回到这条巷子里等我寻来。无论你伤得多重,我保证都能让你恢复如初。
混乱的思绪,交织的话语。在听时迷茫而云天雾里那些话语,全然在此刻明晰于心。
……
凭借着模糊的视线,凭借着本能的记忆,她咬紧牙关,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一点一点的往回来时的巷子挪去。意识知觉越来越模糊,眼前视线越来越黑暗,眼皮也渐渐沉重得再也睁不开……
似乎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她不知停在何处,也再不觉得疼痛。只有浓烈而深沉的倦意,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她无意识吞咽着满腔的血腥味,近乎眷念般的闭上双眼……
她在心里发誓——
只要她不死,只要还能再睁开眼睛,这些痛、这些恨、这些欲将她置于死地的责罚……他日,她都必将一一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