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妡应着上了车,果然看到五六包各样点心,并拨浪鼓布老虎等小玩意儿散乱在座位上。她不饿,也没心思吃,便没打开,将东西归置整齐。
这时,却听车外杨远桥一声惊呼,“你这是干什么?”
杨妡撩帘一瞧,见魏珞直直跪在杨远桥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定,“岳父,我既与五妹妹定亲就决不退亲。”
杨远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睃一眼马车,俯身拉他,“你这哪来的话,已经定好的亲事怎能说退就退,快起来。”
杨妡被杨远桥这一瞪,莫名有些心虚,“嗖”地放下车帘。
杨娇也瞧见了,轻蔑地“哼”了声,淡淡道:“堂堂七尺男儿,跪天跪地跪君王跪亲师,哪有为个女儿就下跪的?”
杨妡不想搭理她,只作没听见,心里却着实酸了下。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她也是没想到,魏珞竟会当着一众人的面下跪,而且还说出这番话来。
少顷,红莲抱着卷轴气喘吁吁地回来,看到杨妡完好无损,轻舒一口气,瞧瞧往旁边坐了。
再歇息片刻,瞧着日头已经西移,众人便打道回府。
这一路,杨妡倒是老实,坐得端端正正的,再没往外瞧过,就连下车进府也没多看魏珞一眼。
回府后先往二房院看了看张氏,有心把魏珞的事说一说,但瞧着杨远桥兴致勃勃地回来,杨妡便识趣地告辞了。
吃过夜饭,就听院外竹哨急促,杨妡没理睬,胡乱地擦洗过准备歇息。
红莲替她绞头发,低声道:“在庙会上表少爷没看到姑娘,差点急疯了……那模样,真是可怜。”
杨妡夺过她手里棉帕,“不用你伺候,出去吧。”
红莲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杨妡对着镜子,一缕一缕将头发擦干,只听得外面竹哨声不停歇地吹,吹得让她心烦意乱,索性吹灭灯,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用过早饭,杨妡又去了二房院。
张氏见到她就问:“昨儿怎么回事,什么退亲不退亲的?”
杨妡没说原话,只告诉张氏,“……表哥问三问四地试探,怕是怀疑我并非娘亲生的……早晚给他看出破绽来,要不亲事就算了吧。”
“你是不是哪里言行不妥当,怎么让他看出来了?”张氏吓了一跳,“退亲并非不行,可毕竟对名声不好,再说,你总得有个正儿八经的借口吧?如果两下里都同意还好,悄没声地就退了,若是阿珞坚持不同意,怕还有得缠磨,而且还是瑞王保得媒……你呀,真不让人省心,”长长地叹一声,“当初死活看中他的是你,这会儿要退亲的还是你。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先等两日看看阿珞到底什么态度。”
杨妡也觉得自己确实太不慎重,又见大热的天儿张氏挺着臃肿的肚子,即便在屋里也热得满脸细汗,心头顿时涌起些许悔意,轻轻摇了折扇给张氏扇风,“方元大师真神了,既没看到娘的怀相,更没把过脉,竟能猜出怀得是弟弟。娘之前就认识大师吗,怎么结识的?”
“说起来还是你曾外祖父就是我的祖父种下的善因,”张氏思量一番,“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听我父亲说,大师千里迢迢自西域过来,因他不是中原人,一路受尽不少挫折,我祖父施舍给他斋饭又给他请医延药收留过几日。大师说他法号方元,要往广济寺去,以后家里有事可去寻他……我家住在保定,闲着没事谁会特地往京都来,还是我大哥送我出嫁,拐到广济寺见过他一面。上次跟你一起还是我头次见他。”
真是难得,方元大师名满京都而张氏却没有挟恩图报。
杨妡清楚地记得前次往广济寺,张氏是如何跪在大师面前痛哭哀求,半点没提及当初施舍过斋饭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