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也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啊!奶奶,”她继续祸水东引,把锅往徐绍寒身上甩。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旁人不知晓,叶知秋还会不知晓?
只是没拆穿而已,到底还是亲妈。
虽说抱孙心切,但到底还是向着自家孩子的。
没跟着老太太催促已经是极好的了。
“徐绍寒,”老太太怒了,一声连名带姓的呼唤哪里还有平日里慈祥的模样,反倒是有了几分凌厉,到底是跟着老爷子走过风风雨雨的人,即便是老了,威严也在。
“眼下正值事务繁忙之际,年底公司事物不断,外加政场内外堪忧,这会儿要孩子,的确不是什么好选择,在说,眼下情况也不知何时能断,若是前路不顺,得花极大的精力去披巾斩麻,此时要孩子,实在不妥,我是没什么事儿,但安安不同,孕期十月,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受着苦不是?您也是过来人,要孩子这种事情我们有自己的考量,您抱孙心切我们也能理解,但您也该理解理解我想做一个称职的父亲的心理。”
“怀胎十月,受苦受难,我若被事务缠身分身不暇,对妻儿自然也不会有多大关注,您跟母亲肯定会帮着照顾,但到底我也想陪着孩子出生,您身体康健,切莫在说什么撒手人寰之类的话语了,等大局稳定,国泰民安,政场稳定,不用您催,我们自己都会上心,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
徐绍寒这番规劝可谓是说的及其体贴人心的,最起码一旁的徐启政和老爷子都听的挺顺耳,一个男人,以事业家族为重,这是应该的。
他从大局出发,先顾大家在顾小家的一番话语说的确实是贴切实际情况。
可老太太吃这套吗?
她及其刚强的回应道;“如果当时我是这个想法,也没你爸什么事儿,大局稳定大局稳定,徐家人扎根权政近乎百年,也没见大局何时稳定过,你爷爷、你父亲、你大哥,每个人都在这条路上耗费了太多时间,说是一辈子也不为过,大家固然重要,但没有小家,你只是一个空有权利的流浪汉,国泰民安?就怕国家安泰民众安稳之后你也成了权利之巅的孤家寡人,莫说我没提醒你。”
老太太这激昂的话语让屋子里稍显安静。
一旁叶知秋端起杯子喝了口花茶,那淡淡的视线落在桌面上,虽没言语,但是及其认同老太太这番言语的。
权势斗争,从来都不会停止。
这世间多的是人对这个鬼东西趋之若鹜,有人向往,徐家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对手。
大局稳定?
大局永远都不会稳定。
而人心永远都会止不住贪婪的本性。
叶知秋的视线悠悠飘到徐启政身后,发现后者也在看她,她淡淡的将视线移开,无甚表情。
平淡如水。
好似她看的,不是跟自己潮汐相处的丈夫,而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安隅呢?
她稍有震撼,震撼老太太会如此强硬霸道的说出这番话。
而这话,只怕也只有老太太敢说,这里的每一个人,谁敢如此直言?
“权利是个看不见的深渊,永远也填不满,唯一能将它填满的东西,就是你的骨灰。”
只有化成骨灰之后,才不会对这个东西有过多留恋,只要你活着一天,欲望便存在一天。
“贫贱之人,一无所有,及临命终时,脱一厌字。富贵之人,无所不有,及临命终时,带一恋字。脱一厌字,如释重负;带一恋字,如担枷锁,依恋权利,你这辈子就要被他束缚禁锢,看不到光明,找不到出路,人人都以为站上权力之巅便能与太阳比肩,可没人知道,站的越高,看见的阴暗便越多。”
“绍寒、如果传宗接代这件事情都要随着权利走的话,那我只能说,做你的孩子不见得是件什么幸福的事。”
老太太一席话,让徐绍寒沉默了。
让这个游走于各大国际论坛的男人沉默。
谈判桌上,他是谈判霸主,可此时,在老太太面前,他似一个虚心受教的小学生。
一屋子人,都分外沉默,无人开口言语,。
只因老太太这话,道出天家人的本性与事实。
安隅呢?
徐家人未曾开口言语,她自然不会说何。
只是片刻之后,老太太微微叹息了声,无奈道;“人人只道权利好,哪里好?”
“说太多了,”老爷子的话语随之而起,阻断了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感慨与低叹。
徐家的男人,一辈子都在为了权利拼命。
她能说什么?
什么也不能说。
良久,叶知秋开口打破了屋子里静谧的氛围,问道;“今晚是留宿还是回磨山?”
“留宿吧!”徐绍寒答。
且说着,伸手捏了捏安隅的腰肢。
叶知秋唤来叶兰,让人去收拾。
她以为如此本该结束了,可没有,老爷子话语声响起,他说:“重权固然不好,但行至如今,不是我们不想要便可以放下的,有些事情是你到一定段位之后不得不去做,没有人天生该为了权利牺牲,但这条路,于徐家而言,停止等于死亡。”
“徐家上下数十条人命,赌不起,妇人之仁可以有,可以听,但绝不能做为参考,他们不是在为了权利奋斗拼搏杀得头破血流,是为了整个徐家。”
徐家人站在这个段位上,不进则退,退等于死。
这个道理,徐君珩也好,徐绍寒也罢,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只是闷头行走,从未有怨言。
可今日,当老爷子跟老太太站在对立面就徐家目前的情况展开一番言语战争之后,安隅莫名的,觉得有些理解徐绍寒。
有些理解徐君珩。
安隅低眸,看了眼叶知秋跟前的花茶,徐绍寒许是注意到了,唤来佣人给倒了杯花茶递给安隅,若是往常,他定然会叮嘱她小心烫,可今日,未曾。
安隅撩了眼徐绍寒,只觉这人面色稍沉重。
这夜间,留宿总统府,安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寻了一圈未见徐绍寒身影,最终在阳台看见这人的背影。
他长身而立,身影被灯光拉的修长,眺望着远方,指尖香烟冒着袅袅青烟。
她本是想过去喊人的,但思及这人此时可能并不大想被人打扰,于是,转身进了浴室吹头发。
徐绍寒一根烟结束,带着寒气进屋时,听闻卫生间吹头发的声响,寻了过去,
伸手,接过安隅手中正在工作的吹风机。
安隅知晓他心情不佳,兴许是老太太夜间那番话语让他心情颇为沉重,安隅呢?
她存了私心,未曾言语。
担忧徐绍寒就老太太提起的那个话题在跟她言语些什么。
发丝吹干,徐先生伸手摸了摸。
安隅转身欲要回卧室,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徐先生靠在她肩头微微蹭了蹭,话语温软;“安安、要个孩子吧!”
崩、安隅的心弦猛然断裂。
她双手垂在身旁,未曾抬手拥抱他。
不知如何回应。
徐先生在道:“老太太说的对,权利是场无休止的斗争,我们不能因为它而失了自己。”
“在缓缓,”她说,这话说的苍白无力。
“不想缓,”徐先生强硬回应。
“急不得,”安隅在道。
“那该如何?”
“顺其自然,”安遇到。
“成天做措施,顺什么其自什么然?”他话语微杨,带着浓厚的小情绪。
安隅万分知晓,此时、若是发生争执,吃亏的必然是自己。
于是、她选择放低姿态,轻言细语道:“二人世界总该在长些才是。”
“生了孩子照样也能过二人世界,”这是徐先生的原话。
“孩子谁带?”她问。
“一屋子人还愁没人带?”
“刚不是说想自己带吗?”
“偶尔放养也不是什么问题,”他应允。
安隅沉默了,她想,不管她今晚说什么,徐先生都能给她挡回来。
她稳下去的情绪,终究是被老太太三言两语给挑起来了。
可生孩子,简单吗?
兴许是简单的、于旁人而言。
可于安隅而言,并不简单。
“于你而言或许生孩子只是人生中一件及其平常的事情,可于我而言,它不是,徐绍寒,我有心理阴影,你不能强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