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先生越是沉默,安隅便越是高兴,
脸面上恶趣味的笑颜更甚了些。
良久,他憋出一句:“蛮不讲理。”
“徐先生倒是讲理,”安隅说着,伸手掏出房卡进房间。
那要跟他扛到底的架势令徐先生颇为头疼。
“回酒店了?”男人有意扯开话题。
“我是不是打扰你应酬了?”徐太太这万般体贴的一句话让人心都颤了。
是体贴吗?
真是多想。
她这话下一句便是:你若是嫌我烦那挂了便是。
徐先生哪儿敢表露出半分被打扰了的意思?
连忙道没有。
且还话语有那么几分急切。
多年前,周让初入徐氏集团时,因对时间观念不清晰,被徐绍寒狠狠的上了一课,且若不是他悟性高,那么此时徐氏集团或许不会再有周让这么一号人存在。
2000年,徐先生身体力行的告知他何为时间。
时间是生命,时间是金钱,时间是机遇。
抓住时间你就成功了一大半。
可眼前,今日这场宴会中,多年过去,周让很想问问徐绍寒,很想在听一听他现如今的答案。
是否还是那般狠决与狠厉。
2000年那个视时间如金钱的人今日却拿着手机在一旁同自家爱人闲聊蹉跎时间。
似是浑然忘记了包里里的一众老总与工商的那群老家伙们。
周让在老总的眼神压力下不得不出来寻人。
乍一见这人夹着烟站在一旁同那侧言语,无须走进,看那温软的面庞同语气便知晓在同谁交谈。
他站在一旁,壮了壮胆子才敢走过去:“老板。”
这声老板,自然没逃过安隅的耳朵。
知晓这人忙,安隅连忙道了句:“你去忙。”
便欲要收电话。
徐绍寒回眸,看了眼周让,眼眸中带着些许不悦。
而后温声同那侧道:“回去给你打电话,恩?”
“好,”她应允。
安隅洗完澡出来坐在酒店书桌修改宋棠起草的遗嘱方案,二人正儿八经工作之余且还闲聊了几句。
临近十一点,修改临近尾声,安隅让宋棠先去休息。
十一点三十五分,安隅电话响起,见来自徐黛,伸手接起。
正欲开口言语,那侧,男人磕磕绊绊的声响传来,安隅知晓,喝多了。
又喝多了。
电话那头,男人坐在起居室沙发上一口一个安安喊得带劲。
一旁叶城跟徐黛可谓是叫苦不迭。
安安、安安、安安出差去了,你喊破天也回不来。
“太太,”徐黛这一声轻唤,可谓是及其无可奈何:“先生喝多了。”
“怎么喝这么多?”她问,嗓音带着些许不悦,对面宋棠不自觉的抬眸看了眼人家。
而后,识相。
端着电脑回房间了。
大抵是开着免提,叶城就差耸肩了:“宋总都喝进医院了。”
那侧,呼唤声此起彼伏,徐黛将手机房间徐绍寒手中。
这夜,安隅可算是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隔空哄人。
醉酒后的徐先生及其难缠,难缠的程度不亚于床底之间的厮磨。
她揉着嗓子说尽了好话,那人醉的神志不清,一口一个安安喊得她脑子晕的慌。
说的口干舌燥才有所好转。
临了,他在那侧及其严肃的控诉着:“频频出差。”
这个频频出差说的是谁,安隅自然知晓,除了自己还有谁?
“不都同你解释过了?你也应允了呀!”
安隅许是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隔着手机这个温软的哄着自家喝醉酒闹情绪的丈夫。
你也应允了和你也应允了呀,表达出来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前者生硬,而后者,温软许多。
“迫不得已,”叶城见人情绪好些了,伸手将人扶到了床上,脱了鞋子,脱了外套。
这一切,能如此顺利的完成,得归功于徐太太。
“既是迫不得已,那你为何要应允?”安隅稍有些好笑问道。
能让徐先生说出迫不得已这二字,可真是艰难的很。
“要体贴,要懂事,要听话,怕惹恼了安安,安安不要我了。”
“、、、、、、、”
徐绍寒这声话语出来,叶城与徐黛愣住了,安隅亦是如此。
醉醺醺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委屈,小心翼翼,就好像一个时时刻刻担心被自家母亲抛弃的孩子。
小心谨慎的讨好她,一切都按照她的心思来。
始终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惹她不快。
安隅在那侧,拿着手机的微微紧了紧,一双清明的眸子看电脑时明显你出现了晕眩。
这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觉何其难受?她知晓。
年幼时时,胡穗在与父亲闹离婚时,她每日活在惊恐之中,谨小慎微的待在那个家里,生怕自己被抛弃,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正因为懂。
安隅才知晓这种感觉何其难受。
尘世间,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都是假的。
唯一存在的,是他受的痛,你切切实实的受过。
亲身承受过。
“不会的,”她开口,话语微微哽咽。
抬手,抹去面庞上悄无声息滑落下来的泪水。
“安安、”那侧,徐先生话语依旧。
她浅应着。
心态稍有些崩。
只是极力在稳住这颤栗的声响,让他听不出罢了。
“安安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她答,话语肯定。
徐黛在旁,本是拧了毛毛巾出来的人,这会儿因徐绍寒一句话硬生生的楞在原地让首宗毛巾冷却了。
良久,她用热毛巾擦了擦徐绍寒的脸面,在一旁似是关怀道:“太太跟先生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夫妻之间就有牵挂与纽带了。”
这话,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
安隅在那侧拿着手机,心脏抽抽的疼着,有半晌没有声响。
要个孩子?
她也想。
徐绍寒需要救赎,她何尝不是?
只是上天,并不准备给她们救赎的机会。
那个失去的孩子成了横隔在她们这场婚姻关系中的一根刺,不拔出,谁也不好过。
这场醉酒闹剧,结束时,已是十二点过去的光景。
安隅收了电话,未回床上,反倒是靠在办公椅上呆愣望着天花板,整个人的思绪早已飘乎到九天之外。
婚后一年,本不该急切。
可他与徐绍寒之间历经如此之多,说不急切,是假的。
安隅知晓,那人平日不说,实则心底,比任何人都想。